齐奥尔科夫斯基火箭方程。这六个字,像一个开关。张勤从沙发上坐直。周怀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请开始”的表情。张勤吸了口气,字句从齿缝里挤出:“理想火箭的最终速度变量,等于有效排气速度,乘以初始质量与最终质量之比的自然对数。”一字不差。她用最标准的物理学语言,复述了每个术语的定义。说完,她抬起下巴。以为她这几天的书是白看的?周怀瑾笑了。“不错。”他随手翻开另一本《航天器姿态动力学》。“欧拉运动方程的三种特解,对应情况。”张勤皱眉。这个问题,更深。她沉默几秒,大脑飞速检索。“第一,绕主轴的定轴转动。”“第二,零力矩下的自由进动,欧拉-潘索运动。”“第三,重对称陀螺在重力场中的正则进动,拉格朗日情况。”回答依旧流利。“可以。”周怀瑾点头,书页再次翻动。“冯卡门涡街在弹体设计中需规避的频率范围?”“跨音速飞行时,激波附着点对舵效的影响模型?”“……”他一连问了六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刀刀都往工程应用的要害上捅。张勤起初还带着情绪,问到后来,整个人都绷紧了。她发现,周怀瑾问的,没有一句是书本上的死知识。他总能从最基础的理论,直接切入实践中最致命的陷阱。当她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再看周怀瑾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就这些?”她嘴上还硬着,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你这几天确实看进去了。”周怀瑾终于合上书。他笑了。“基础知识,算扎实。”“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些,都只是零件。”“真正的导弹设计,是把成千上万个零件,用最优化的方式,拼起来。”他凝视着张勤,眼神深邃。“火箭方程只算理想情况。实操呢?大气阻力是变量,怎么算?”“地球自转的哥氏效应,你的模型里有吗?”“还有,弹体穿越大气层产生共振,频率刚好和你选的陀螺仪接近,结果是什么?”周怀瑾不紧不慢,一个接一个地抛出问题。周怀瑾每问一句,张勤的脸色就凝重一分。等他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张勤已经坐得笔直,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白。她脑子里有最先进的成品,却没有从零到一的地图。这些路上的坑,她一个都不知道。“我之前写过几篇高超声速飞行器气动热力学耦合效应的论文,里面的多尺度混合算法,能解决你仿真模型的部分问题。”周怀瑾轻描淡写地说。“还有这个,”他指着《惯性导航与制导》,“平台式惯导是古董,得用捷联式。核心是姿态解算算法,我这有套改进的四元数补偿算法,能把累积误差降低三成。”张勤的眼底,瞬间亮了。她看着周怀瑾,就像在看一座移动的宝库。他不是来约会的。他是来给她的大脑开光的!“周老师!”她脱口而出,声音热切。“您刚才说的算法,能……再讲讲吗?”她笑得眉眼弯弯,主动拿起一本空白笔记和钢笔,双手奉上。周怀瑾看着她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他接过纸笔,拉过椅子,坐到她身边。“行。”他心情极好。“那周老师,今天给你开个小灶。”他提笔,在白纸上写下第一行公式。“我们从最基础的姿态矩阵开始……”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周怀瑾不疾不徐的讲述声。张勤握着笔,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周怀瑾的笔尖。他讲得不快,但每个字都砸在关键点上。他给的不是知识,是框架,是思维方式。他告诉她如何思考,如何避坑,如何在无数岔路中,找到唯一正确的路。“咚咚咚。”书房门被敲响。“勤勤,小周,下来吃饭啦!”是林文静。张勤如梦初醒,才发现窗外天色已暗。她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妈,知道了!”周怀瑾放下笔,站起身。“走吧,先吃饭。”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林文静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和红扑扑的脸蛋,再看看旁边神清气爽的周怀瑾,心里乐开了花。饭桌上,其乐融融。张建军拿出珍藏的茅台,非要跟周怀瑾喝两杯。“小周,来,尝尝叔叔这酒。”“谢谢叔叔。”周怀瑾从善如流。饭过中旬,张勤夹了块糖醋排骨,忽然抬头问周怀瑾:“你说的矢量喷管控制律模型,如果考虑烧蚀效应带来的推力矢量变化,误差补偿怎么做?”周怀瑾正要夹菜的动作一顿。他放下筷子,用茶水在桌上画了几个圈。“不能线性补偿,要引入非线性衰减因子,和燃烧室的实时温压挂钩……”张勤听得连连点头,筷子都忘了动。“明白了,所以要增加传感器……”“对,但响应速度必须……”“砰!”一声巨响。张建军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饭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看向他。只见张建军脸色铁青,瞪着那两个旁若无人的年轻人。他忍了一晚上了。从什么“倒垃圾”,到什么“四元素”,现在又是什么“矢量喷管”!这饭还吃不吃了?!他指着周怀瑾和自家女儿,中气十足地吼道:“饭桌上!”“禁止说鸟语!”“给我说人话!”吃完饭,汪淑英开车送周怀瑾回去。临走时,周怀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张勤耳边说:“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国运七零,嫌我女娃?我科研兴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