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几乎凝成实质,混着某种甜腻的、仿佛内脏腐烂后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李慕白喉头一阵发紧。他死死握着制式步枪的冰冷枪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脚下是绵软、陷足的垃圾山,不知堆积了多少年,各种废弃物腐烂交融,颜色混沌,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叽声。就在这片望不到边的垃圾场深处,断断续续传来婴儿的啼哭,微弱,却异常清晰,像根细针往人耳膜里钻。“队…队长?”李慕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就想朝声音来源迈步。一只沾满污渍的手重重按在他肩上,力量很大,瞬间定住了他的身形。是队长,鸦。他脸上那道疤在基地惨白灯光下就显狰狞,此刻在这片昏暗污秽之地,更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硬。“站着别动。”鸦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铁器,“看那边。”他另一只手指向侧前方不远处。李慕白顺着看去,瞳孔猛地一缩。几片残破的、勉强能辨认出属于不同制式的衣角,半埋在发黑的垃圾里,旁边还有一只严重变形、沾满干涸黑褐色污迹的头盔。更远处,一截疑似人类臂骨的白色,静静躺在腐烂的菜叶和塑料瓶之间。“上周,三支清理小队,全埋这儿了。”鸦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那哭声,是饵。”李慕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紧紧闭住了嘴,再不敢妄动,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蠕动的、仿佛活过来的垃圾堆。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一辆线条冷硬、涂装着“青岚”字样和火焰徽记的悬浮车,撕裂沉闷的空气,缓缓降落在不远处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车体两侧安装着明显超出常规武器的发射口,在稀薄天光下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车门无声滑开,首先踏出的是一只包裹在特制作战靴里的脚,踩在污秽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紧接着,一个身形高挑挺拔的女人利落地跳下车,暗红色的短发像是凝固的血,她正低头,用一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狭长略弯的战术直刃。刃身反射出的寒光,偶尔掠过她冷冽的眉眼。她是青岚,火种序列的正式执行者,和他们这些负责外围清理、配发制式武器的“清道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记录,‘育巢’污染区,活性持续升高。”青岚身后一名抱着数据板的队员快速汇报着,目光扫过腕甲上投射出的光屏,“监测到未登记异常情绪波动图谱,执念指向性明确……初步判定,符合‘丧子母亲’类异变体特征。”青岚抬起眼,视线扫过面前这栋半倾圮、被各种增生扭曲的有机物和废弃建材包裹的居民楼。那楼体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密密麻麻的窗口,如同无数溃烂的伤口,正缓缓往外渗出粘稠的、沥青般的黑色脓液,顺着墙壁蜿蜒流下,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嗯,是个执念深重的‘母亲’。”她重复了一句,语气淡漠,将擦拭干净的直刃咔哒一声扣回腰侧刀鞘,动作流畅而精准。李慕白看着那流脓的窗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无意中扫过垃圾山更高处的一个缺口。那里,几块扭曲的金属板搭成了一个类似窝棚的遮蔽所。下一秒,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窝棚的阴影里,一个裹在破烂襁褓中的“婴儿”正趴在地上。它皮肤青黑,布满诡异的纹路,体型比正常婴儿大了整整一圈。而它此刻,正用与其体型不符的、长而尖利的指甲,死死摁住一只肥硕的、皮毛已经部分变异增生出骨刺的老鼠,布满细密尖牙的嘴狠狠撕扯下一大块带着皮毛的血肉,贪婪地咀嚼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甚至一度压过了那持续不断的、引诱人心的啼哭。李慕白猛地抽了一口凉气,几乎要尖叫出来,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那个方向,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队…队长!那…那孩子在…在吃…吃老鼠!变异鼠!”鸦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顺着李慕白所指望去,脸色骤然阴沉。而刚刚部署完任务的青岚,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倏然转头,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高处那个正在进食的“婴儿”。那“婴儿”似乎察觉到了众多视线的聚焦,它猛地抬起头,沾满暗红血迹和鼠毛的脸上,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充满恶意的乳白色。它咧开嘴,发出了一声不再是啼哭,而是如同刮擦玻璃般刺耳的尖啸!整片垃圾场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幕后:改造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