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入窗,连城起身去关窗,却见门外明黄烛火伴着零碎的步音漫入,冷风中一抹银光划裂黑暗,是恒泰长麾的颜色!
“恒泰!”
方唤下一声,房门已大开,恒泰走了进来。
一滴雨珠,自他鼻翼滑坠,滴在了她眼前。恒泰平静地托起她的下巴,声音极缓:“你不是要滴血认亲吗?好,我答应你,你要怎样就怎样,明日我就过来。”
连城又惊又喜:“你想通了?”
“我想不通。”恒泰摇头,吸了口凉气,脸上的冷静化为温和一笑,“可我想起你刚才跟我说的话。从前是小茉莉,要星星都给。你说得也有道理,咱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像从前那么亲密了?”
窗外的雨声似乎全然听不见了,连城怔了怔,只得随着他的话憨憨一笑。恒泰见她这憨态,便更觉可爱,捏了捏她的鹅蛋脸,极尽温柔道:“从前要星星都给,今儿怎么就不能给一滴血了?再说你肯定在人家面前大包大揽说这事你一定能办成,对吧?”
连城乖乖地点了头,忙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羞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恒泰笑了笑,揽着连城,贴着她的脸,缓缓说着:“连城,咱们家最近啊事多,人多,我啊,有时候是不耐烦,可我对你的心没有任何变化。你要什么我都给啊。”说着抬手刮了刮连城的鼻梁,无限亲昵道,“无论你多讨厌,我都会答应你……”
羞红的脸怎么也抬不起来,连城张开双臂,环住了恒泰,额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你才讨厌,谁说咱们不亲密了?来,亲密。”说着便要帮恒泰宽衣,手探至他腰间的玉带,却被恒泰缓缓摁住。
恒泰俯下身,深深凝住他,言语沉静:“连城啊,我想问你一件荒谬的事。如果我不是我,却是那秦湘姑姑的儿子,你也不是你了,那咱们俩还能在一起吗?”
四
“秦湘姑姑你的事情,连城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出生在将军府,富察翁哈岱将军是我的阿玛,纳兰映月是我的额娘,这事情无可怀疑。”恒泰自案前转过身,盯着身后畏畏缩缩的秦湘,声音尽量放得极缓,他又看了一眼身侧的连城,才道,“今日我答应滴血验亲,一是应连城的要求,二是为解你心疑。”
秦湘怔怔地回过神,看也不敢看恒泰,惶恐间只顾着行礼:“老奴不敢!大爷贵为当今额驸,极宠隆尊,又怎会是老奴的……哎!要不,还是不验了吧!”
恒泰探手,将秦湘扶起,言语平和:“秦姑姑,今日一试之后,希望你能安下心来,好生伺候公主,莫再胡乱生出什么荒诞的念头!你若愿意,如果多提供些线索给我,我也会帮忙寻找你的孩子。”
秦湘怔怔地仰起头,看着恒泰,心中虽生出几丝期待,却怎么也不敢想自己的亲生儿子便是恒泰。正犹豫间,连城已从屋中端出一碗水来,一把匕首已递给了恒泰。
恒泰接过匕首,正要刺食指取血,却见房门猛地由外踢开,迎面而来竟是官府的人,瞬间把屋中众人团团围住。随在官兵后面的,是富察将军、富察福晋和醒黛公主一行人。
“谁是秦湘?”一声喝问。
恒泰来不及阻拦,便见秦湘已战战兢兢地走到前面,应了一声:“是,我就是秦湘。”
“来人,带走!”那官差又喝了声,随即将秦湘两腕捆绑住。
“你们怎么胡乱抓人啊?这位秦姑姑犯了什么朝廷法度,你们要抓她?”连城自秦湘身后一步而出,挺身去拦那些官兵。
只见那官兵恶狠狠地瞪了眼连城:“法度?她昨夜谋杀亲夫,难道顺天府还拿她不得?”
谋杀亲夫?
闻听这四个字,秦湘只觉眼前一黑,周身顿时失了所有气力,呆呆地望着前来拉扯她的官兵,一行泪凉凉地坠下。原来,钟保他竟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