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个“罪犯”,他不怕自己夺枪杀了他,或挟持他逃狱吗?
不会是钓鱼执法,想给她安一个袭击典狱长的罪名,像杀那个科西嘉岛女人一样杀了她吧?
可是他要杀一个囚犯,有找借口的必要吗?
不管庄淳月怎么猜测,枪仍然举着,似乎她不赏脸碰一下,就不会收回去。
这期间,阿摩利斯盯着她低垂的后颈。
因为只要一对视,她就会躲开。
后颈那片在电灯下泛着点绒毛的雪白,低下脸让她两颊的肉堆积了一点弧度,抵消了这阵子因困顿造就的消瘦,也让他突然有一种冲动——
想从她脖子一路舔到脸颊去。
巨大的威胁感又涌上来,或许他真的该解决掉这种游移不定的情绪——
庄淳月的指尖迟疑,还未触到枪把,阿摩利斯已经将枪上膛,贴上她秀美的额头。
金属撞击声铿锵顿挫,额头是冰冷坚硬的枪管。
庄淳月脑子像炙热过后迅速冷却的蜡油,凝固成一片,做不出任何反应。
连去摸自己藏起的木刺都不敢。
果然!他真的像找借口杀了她。
汗水沁出,喉咙僵固,她一动不敢动。
典狱长并未立刻开枪的举动,在庄淳月看来不是犹豫,而是在戏耍她。
她当然不敢奢望这位典狱长会跟她开玩笑,他只怕真想杀了她。
可自己究竟何时触碰了他的雷区?
是和雷吉尔的绯闻?
还是没有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
怎么办,现在解释或者求饶有用吗,眼前这个人冷漠得不像一个活人,他身为活人的情感在哪里,和他对话的切入点在哪里?
庄淳月脑子里一边疯狂寻找生路,一边忍不住绝望悲愤。
早知道挣扎得这么辛苦,还是落得枉死的下场,自己何必多这一个月的痛苦记忆。
或许她在巴黎登船时就该跳河自尽,这样梅晟或许还有把她的骨灰带回家乡的机会,不至于死在这个腌臜的鬼地方!
阿摩利斯还在观察她,这一次她身上那种东方女人的含蓄害羞消失,直直盯过来的眼睛乌黑水亮,眼睫根根分明。
她很害怕,也很绝望。
害怕的样子也和小动物一样。
手指在扳机上摩挲,幻想里,阿摩利斯已经开了枪。
庄淳月也在这个动作之下,心脏极度颤缩,也有已经死去过一次的幻觉。
沉默像一块黑布将她裹到窒息,额头上的枪管一时分不清是极凉,还是极烫。
是枪响了吗?
她没听到,是撞针太快,还是死前听觉和痛觉会一起丧失?
死亡带来的难道是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