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言辞,如无镞之矢,虽嚣却难中!”
“观君所言,操觚妄论,实乃椟中瓦砾。”
“狺狺狂吠,有污清听!”
是日,盛夏炎热。
太和门前。
张居正一身绯袍,手持玉笏,立在丹陛下,听着言官吵架。
他有些晃神,眯着眼睛看高台上打盹的小皇帝。
“还是那套老说辞。”
张居正心中惋惜。
今天吵起来的根由是一个奏疏,说是某县的县令完不成考成法所规定的盗贼数量,只得抓了一个平民,指认成盗贼。
但县令没想到,对方性子烈,直接撞死在县衙门口。
被反对派抓到“考成法”把柄,直接由言官捅了出来。
说考成法是苛政,对百姓不利。
想要籍此打掉考成法。
张居正双眸微阖,面上一片冷峻。
他在脑海中仔细思量,等众人安静下来,这才看向身旁的次辅。
吕调阳性子软和,听见吵架声,难免目瞪口呆。
他条件反射地劝架,左边劝完劝右边,说得嘴巴都干了。
吕调阳这才老实人生气:“放肆!不准吵架了!”
这盗者人数不足,县令以良民冒充,实在匪夷所思。但是也暴露出考成法太过死板的不足之处。
他眼巴巴地看向首辅,心想,你快说话啊!老实人顶不住了!
“考成法确实不妥。”张居正清朗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满朝文武惊愕望过来。
就连屏风后的李太后也吃惊不已。
“我大明疆域广阔,从南至北,从东到西,各不相同,今时有江浙鱼米之乡,有西北灾民卖儿鬻女……”
“对一县之考核,确实不能全部一样。”
言官:“什么?!”
他们所有应对,都建立在首辅执拗的坚持上,现在人家先说不对要改,众人顿时蒙在原地。
张居正微微一笑,看向蹦跶最凶那个同僚,轻声道:“我知你用心良苦,观你心细如发,言辞犀利,对考成法和百姓困顿了解颇多,你便上道细折,将改良的法子呈上,若能成,我便让你官升一级。”
言官期期艾艾:“臣有罪,臣并无此等大才……”
但是能升官,实在是诱惑太大。
张居正声音愈发温和:“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尔等上书陈词,一心为民,我心中感念,必会记尔等功劳。”
言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