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风暴,念归始终沉默。
直到某日在一次国际会议上,有人当众质问她:“你究竟想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人人都背着过去的包袱,活在回忆里,难道就不会崩溃吗?”
她站起身,平静回答:
“我不是要让人永远活在过去。我只是想告诉这个世界:当你抹去一个人的记忆,你就等于杀死了他两次??一次是肉体,一次是意义。而我们所能做的最小抵抗,就是说一句‘我记得’。”
她顿了顿,看向全场:
“如果你害怕记忆太重,那是因为你从未真正理解它的轻盈。爱不会因时间而变沉,反而会随着传递变得越来越透明,像风,像光,像一句轻轻落在耳边的话??‘我一直都在’。”
会场陷入长久寂静。
最终,掌声从角落响起,缓慢却坚定,逐渐蔓延至整个大厅。
***
又过了十年。
念归已年过六旬,两鬓染霜,但仍坚持每日巡视园区,倾听访客的故事。她的身影出现在纪录片、教科书、甚至儿童绘本中,被称为“唤醒记忆的女人”。
但她最喜欢的称呼,依然是孩子们叫她的那一声:
“念归奶奶。”
这一天,她接到一个特别的访客。
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独自一人来到园区,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您是念归奶奶吗?”他怯生生地问。
“是啊。”她蹲下身,与他平视。
“这是我奶奶写的信……她说一定要交给您。”男孩递上那张纸。
念归接过展开,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念归同志:
>我快不行了。这一辈子,我没做过什么大事。但我记得一件事??1953年冬天,我在火车站帮一个迷路的小女孩找到妈妈。她叫林小梅,穿着红棉袄。后来她们给我鞠躬,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件事没人知道,也没人夸我。可我一直记得。
>现在我要走了,就想让你们也记得。
>谢谢你们让我觉得,这点小事,也算活着的证据。
>??吴秀兰,享年87岁
念归读完,眼眶湿润。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在园区新立的一块纪念墙上,郑重刻下:
>**吴秀兰,助人寻亲于风雪夜,其善隐于岁月,今日得见天光**。
她牵起男孩的手:“你奶奶很了不起,你知道吗?”
男孩点点头,小声说:“她说,只要有人记得,她就不算真的走了。”
“她说得对。”念归微笑,“而且,现在全世界都会记得她。”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墙上,那一行字熠熠生辉。
风吹过,带来远方铃声。
这一次,不再凄凉,不再孤独。
那是千万颗心共同跳动的声音。
是记忆归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