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用尽良方终是回天乏术。
不过三日,龙驭便已西去。
此时,柳月棠正在朱雀大街品茶。
忽然听到邻桌茶客谈论:“听说了吗?宫里刚传出消息,皇上这几年频频征战沙场,本就一身旧伤缠身,又为朝政耗尽心血,昨夜……便驾崩了。”
话音一落,只听“哐当”一声,茶盏坠於桌案上。
柳月棠脸色霎时褪尽血色,温热的水汽氤氳在眼前,模糊了视线。
她怔怔望著邻桌茶客,扶著桌沿才勉强站起身。
“你们说什么?”
邻桌的男子唉声嘆息,望向柳月,“你还没听说吧?”
“皇上啊,昨个儿夜晚驾崩了,遗詔传位给了大皇子,尊皇后为皇太后。”
说到此处,他又是沉沉嘆息,满面戚容地摇了摇头:“皇上年仅三十二,正值英年,乃是百年难遇的圣明君主,怎料天不假年……”
话音未落,茶馆外忽然传来一阵铜锣声,伴著官差高声宣读:“奉先皇遗詔——国丧三载,天下臣民皆著素衣,罢黜宴饮鼓乐,禁婚嫁三月……”
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惊得浑身发颤。
柳月棠猛地转身,撞开木椅冲了出去。
街上素衣涌动,唯有她一身紫色罗裙在灰白人潮里格外刺目。
裙裾被风掀起,踏在石板上沉沉的声音,仿若要將这五年的安稳日子都踏碎。
她在人群推搡著,指尖不知勾到了何物,划出一道猩红的伤痕,掌心的血顺著指缝滴在青石板上。
可她却毫无感觉,朝著那座朱红宫墙跑去。
转过街角时,一道青白色的背影猝然撞入眼帘。
柳月棠脚步顿时一滯,怔在原地。
看著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她呼吸跟著停了一瞬。
胸腔里的狂喜几乎要衝破喉咙,却又被莫名的惶恐攥住。
柳月棠颤抖著声音唤著:“皇上?”
那人闻声转来。
青白色的衣袂扫过满地纸钱,带起细碎尘埃。
二人四目遥遥相对。
他浅浅扬唇。
她含泪而笑。
萧衡一步一步走向柳月棠,目光深深凝视著她。
那里面没有帝王的威仪,唯有积了许久的柔情,如深潭映月,只照见她一人。
也亦只容得下她一人。
“这里没有皇上。”
他望著她含泪的眼,逐渐走向她。
“只有柳月棠之夫,萧衡。”
柳月棠唇颤,泪落凝清痕,“等一下……”
萧衡脸上的笑意驀地一凝,脚步顿在原地,紧张不安的看著她。
柳月棠嫣然一笑,比当年梅树下还要动人:“方才你为我走了那么多步,现在这一步,由我来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