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之水,浊浪滔天。
寒风凛冽如刀,捲起岸边枯黄的苇草和冰冷的沙粒,抽打在人和马身上。
他独自策马,立於一处临河的断崖之上。
胯下骏马不安地打著响鼻,喷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吹散。
脚下是翻滚咆哮的浊流,前方是苍茫一片贫瘠荒乱的关中故土。
宋定邦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玉带上。
那里,悬掛著一块温润的玉珏。
正面精雕著腾云的五爪蟠龙,背面是四个古朴遒劲的小篆——“忠勤体国”。
这是当年离京时,先帝亲手所赐。
是荣耀,是期许,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它曾伴隨他度过沙场的夜晚,提醒著他的身份与职责。
忠勤体国……
这四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掌心,更烫在心上。
金殿上那杯冰冷的饯行酒,魏王虚偽的笑容,齐国公看似温和实则锋利的逐客令。
还有那些围在陛下身边、如同禿鷲般兴奋的目光……
一幕幕在眼前闪回。
“戍边苦寒,王爷当速归封地。”
“王爷体恤朝廷,深明大义……”
“邦儿,忠勤体国,莫忘了祖训啊。。。。”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如同脚下黄河的浊浪,轰然衝垮了心头的堤坝。
那玉珏上蟠龙的眼睛,仿佛也在嘲弄地看著他。
嘲弄著他的愚蠢,嘲弄著他的忠诚!
宋定邦思索良久,忽然张开手掌,任由那块玉珏坠入下方咆哮奔腾的浊浪之中。
瞬间被翻滚的黄褐色河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
“许到!”
宋定邦转过身,声音不高。
副將许到立刻策马上前,停在断崖之下。
他在那张向来沉默坚毅的脸上,终於又看到了多年前纵横疆场的寒意。
“传令。”
宋定邦的声音平静无波:“过河之后,封闭四州所有关隘。许进,不许出。”
“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浊浪翻滚的对岸:“本王要粮。”
“四州之內,所有官仓、民仓、商號,所有的粮食!一粒,都不许流出关中!”
“三个月后,本王要率领大军进攻河东道。”
许到瞳孔猛地一缩:“末將领命!”
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