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一步,他的脚就挪不开、抬不动了。
一个面容清晰秀美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他,那目光熟悉的让盛愿指尖都在微微颤栗。
那一瞬间盛愿从脚心向上涌起一股奇异的热流,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嘴唇开合几次,语气中带着惊喜、试探与难以置信的期许:“楚、楚徊……是你吗?”
是了。
那是楚徊的坐姿。
桐斜总是喜欢支棱着两条长腿,把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后背好像没有骨头,总是靠着点什么才肯安家。
而眼前的人双腿微分,双脚自然落地,腰背顺势向前弯,就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楚徊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无声地、深刻地描绘着盛愿的脸庞。
眼前的盛愿与记忆中四年前的轮廓逐渐重合又分离,完全变成了两个模样。
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的盛愿啊,就这么一个人长大了。
楚徊克制着内心所有濒临崩溃失控的感情,启唇轻声地命令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盛愿从未有一刻那样清晰地意识到,原来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楚徊能想起他,再叫他一句“盛愿”。
以至于他甚至都不敢眨眼,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他害怕他稍微一动,眼前的楚徊就变成了浮花泡沫,再也不见了。
就像午夜梦中千千万万次那样。
楚徊看他呆在原地没反应,于是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的盛愿。
“长高了。”楚徊一瞬不瞬地凝视他,沉声低哑道,“……比我都高了。”
盛愿鼻翼鼓动两下,颤声道:“楚徊。”
——是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
这两个人,一个得偿所愿、一个大梦初醒,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充满着不现实的梦幻感,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触碰对方。
“我知道你过的不好。”楚徊有些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说:“当初我把我的腺体给你,不是让你走我的老路,谁让你替我报仇了?”
盛愿想过桐斜恢复记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账,也想好了很多不惹他难过的说辞,但是临到这一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深刻地看着眼前的人。
楚徊的喉结不住痉挛,眼眶越来越湿,声音嘶哑地不成语调:“留不留在Gen是我的事,谁需要你自作主张……你为什么替我……替我……”
太过压抑的感情都沉沉地压在他的喉间,楚徊竟然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睫毛上落了下来。
盛愿一下就慌了,那眼泪简直像是滚油滴在他的心上,烫的他内脏都在抽搐,他手足无措地说:“楚徊……楚徊你别哭……”
楚徊伸手挡了一下眼睛,不动如山的冷静正在一片一片崩裂成碎片。
他用什么还给盛愿那暗无天日的三年?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盛愿,他怎么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