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个遥远的梦。不是在这里,而是某个地方。不是现在,而是曾经的某一刻。那无疑是一个异世界,一个处处都截然不同的世界。然而,延伸至远方的森林、阳光炙烤的沙漠,却又昭示着这里确实是地球。在这片被自然覆盖的大地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城市。它被坚固的城墙守护着,无数建筑鳞次栉比,是一座宏伟的都市。在整洁的街道上行走的,是充满活力的人们。店铺里售卖着从未见过的商品,工厂里制造着闻所未闻的物品。就在这样的景象中,在那座格外高耸的城堡里,那个男人伫立着。他有着一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睥睨天下的绯红眼眸。阳光洒在他逆竖的金发上,熠熠生辉,宛如照亮了天空。这个拥有人类难以想象的容貌的男人,全身散发着威慑力,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畏惧。他身后的黄金王座,向所有人宣告着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他就是王。在王的身后,侍奉、辅佐、阿谀奉承的人多得数不清。不是十个、二十个。也不到一百、两百个。但无论实际数目是多少,既然多到人类数不清,或许就可以称之为无限了吧。人们仿佛畏惧那王者的威严一般,纷纷跪下,摆出恭顺的姿态。没有一个人例外,他们都敬畏着王。这位王从未判断失误,他冷酷而透彻地裁决着一切。所有的敌人都被他彻底消灭并使其臣服,财富、技术、文明,一切都被他掠夺。他是绝对的王者。这位王能洞察人类无法理解的遥远未来。他的一半身体继承了神的血脉,如今已成为连神都无法染指的存在。在这等同于神的存在面前,人类能做的选择,只有服从。抵抗、叛逆,甚至连谈判,在这位王面前都是不被允许的。统御天地的王者,在无人理解的情况下支配着一切。他的存在方式,尖锐而纯粹。他只是笔直地、一味地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我觉得,他就像一把剑。···……醒来了。总觉得照耀着身体的阳光,似乎比往常更加刺眼。莫非,是睡过头了吗?嘛,那种事之后再说也无妨。现在重要的是——“——那到底是什么啊。”直到刚才那个还清晰可见的、古怪的梦。虽说是梦,却残留着奇妙的真实感。然而醒来之后,记忆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关键的地方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唯独一个身影记得真切。——黄金的王。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除此之外的东西更是毫无印象。可是……绝不可能认错。那毫无疑问是——“………………呜、啊……”刚一想起,毫无预兆地,眼前的视野开始扭曲。嘴里尝到的是铁锈般的味道。就像流鼻血时,血倒流到喉咙里的那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嘴里会沾满了血,光是呼吸就让人觉得恶心。从这种感觉来看,恐怕胃里也积满了血。……一阵反胃,涌上强烈的恶心感。由于这极度的不适感,连冷汗都冒了出来。浑身像是灌满了浑浊的血液一般痛苦。头晕、恶心加胃痛,堪称身体不适的“三件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明明我一直很健康,也坚持锻炼,身体糟糕到这种地步实在不寻常。最近天气冷,难道是染上了什么重病吗?还是说,是伤及胃或喉咙的伤势——“——哼,比我醒得还晚啊。你这小子,真是个不懂礼仪的家伙。”话音刚落。一个金发青年,摆着一副极其傲慢的姿态靠在墙上。“诶——!?”刹那间,我不自觉地发出了这愚蠢的惊呼。紧接着,大概是因为强行张开了嘴,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这冲击让我猛地回想起来。这个金发男人,是archer。是我昨天召唤出来的,超越人类的英灵servant。他没有穿那身镶金的铠甲,而是穿着一件下摆较短的黑色骑手服,里面搭配白色衬衫,一身简约的便装。但经这个奢华绚烂的男人一穿,竟让人错觉那也是至高无上的礼服。对了。昨晚我应该和这个servant,还有远坂凛、saber在一起。然后,和berserker战斗……为了救险些被杀的saber,我被那柄巨剑劈中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喃喃自语。记得昨天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毫无疑问,这不是梦。虽然模糊,但我想起了昨夜最后的记忆。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内脏被炸飞出来。我的腰以下,本该已经碎成一团了。那种感觉,我确实记得。……一想起来,恶心感就忍不住往上涌。我强忍着把唾沫咽下去,将涌上来的东西压了回去。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我惶恐地低下头,发现腹部缠着绷带。看来是有人为我做了处理……但即便如此也很奇怪。昨晚的伤,难道是这种绷带就能遮掩的吗?不,说到底,我的腰以下还好好地连着本身就很奇怪。说起来,我好像听说过。因为事故之类失去手脚的人,由于想要逃避现实,会产生手脚还在的错觉。那么……难道说,我现在看到的——?“喂,archer。我的腿,还好好地连着吗!?”因为产生了可怕的联想,我不由得向正倚着墙的archer问道。“——”看到我突然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他会作何感想。金发青年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用一种像是很无奈的眼神看向我。“蠢货,自己不会看吗。虽然还残留着一些伤痕,但大致的伤势已经痊愈了。——本以为你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杂种,看来并非如此。你身上,还真是带着个相?当?有?趣?的?东?西啊。”说着,archer露出了笑容,淡淡地说起了昨晚的事。据说,在我为了救saber而被砍中之后,berserker和他的御主就离开了。之后,我那变得支离破碎的身体竟自行开始再生,转眼间就恢复了原状。虽然活了下来,但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是saber把我扛回来的。……虽然被这个连自己的御主都不想扛的servant嘲讽了几句,但嗯……现在先无视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首先,是我为什么能活下来。那伤势毫无疑问是致命的,我也不会使用治愈或恢复类的魔术。而且据我所知,现代医学也无法在一夜之间治好伤成那样的人。这么说来,只能认为是有人救了我……难道,是这个金发的archer做了什么吗?听到我这么问,archer不悦地嗤之以鼻。“别搞错了,你是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的。我根本没有介入的余地。至少现在的我,没有能让濒死的你复活的手段。你是靠自己的力量,治好肚子上的伤的。——不,这么说或许有点语病。不管怎样,你这杂种还挺耐折腾的。”archer心情颇好地微笑着。这家伙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绕,让人难以理解。但是……靠自己的力量治好伤,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被ncer刺穿心脏的时候,明明心脏应该被贯穿了,可回过神来也没事了。不止一次,而是两次从死亡边缘回来,这绝不可能是偶然。我的身体里,一定有某种力量在起作用。要说方便,或许确实方便,但我对此完全没有头绪。身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奇怪的变化,这实在让人不舒服。从archer的语气来看,这家伙似乎知道这股力量的真面目。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我,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一下吧——“——话说回来。”就在这时,原本笑着的archer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条缝。他周身的气氛瞬间一变。那双染血般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杂种。你为什么要救saber?”这质问的语气里,分明带着“不许说谎”的意味。在那锐利目光的压力下,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只要答错一个选项,下一秒,我的身体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仅因为这个男人开口发问,我就有种会被杀死的直觉。此刻眼前所感受到的恐惧,堪比昨晚直面berserker时。就算沉默不语,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那么。那么,该怎么办?只有一条路,就是给出这个servant满意的答案。可是我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气。根本无法预料什么样的话会触怒archer。思考。思考。思考。这个男人问了什么。他问我为什么要救saber。那种事,根本不需要思考。没有任何理由。我只是觉得,不能对saber置之不理。只是因为我还没冷酷到能舍弃一个女孩子不管,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因。只要卫宫士郎还是卫宫士郎,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去救saber的。无法说谎。也无法搪塞。那么,就把自己的心声如实说出来吧。我没有避开archer的视线,强压着颤抖的身体开口说道:“……救一个女孩子,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哈——你的眼睛是瞎了吗?那可是servant,是神话传说中记载的英雄,是人类的守护者,是英灵啊。所谓英雄,就是能化不可能为可能,以凡人之躯创造奇迹,背负起映入自己视野中一切的存在。把你这种杂种和英雄相提并论,都算是对英雄的侮辱。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你说你这种家伙,能救得了英雄?真是一派胡言,杂种。”archer的话语中充满了足以让人脊背发凉的怒火和轻蔑。这个英灵是在说,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像我这样平庸的人类,竟然想去救英雄,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傲慢无礼的。而且,英雄被这种人救下,本身就是一种侮辱。对于这个唯我独尊的servant来说,确实可能是这样想的。archer明显看不起其他人,无疑也会拒绝他人的帮助。——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如此,saber也是人啊。能帮上忙的话,就想帮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哼。你是瞎了眼,还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你本该已经死了,杂种。连靠近那畜生berserker会有什么下场都不知道吗?”“那是——”不。我知道。那种暴力,那种狂风般的猛攻,那种蛮横的威势。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只要挨上一下就必死无疑。——可是。比起那些,救saber对我来说更重要。被berserker杀死?被大剑劈成两半?我不知道。那些都无所谓。和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子被杀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与其看着别人在眼前死去,不如自己去死。我更害怕saber受到伤害,远胜过自己被杀。最重要的是。眼睁睁看着别人陷入困境而见死不救,这不是“正义的伙伴”该做的事。这里和那个地狱般的十年前不一样。和那时不同,我有能力救saber。所以,我只能赌上一把。五年前。那一天,那一刻。卫宫士郎发誓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如果违背了这个誓言,卫宫士郎也就不再是卫宫士郎了——。“——莫非。你是想说,别人的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吗,小子。”archer似乎看穿了我的挣扎。他用无比冷酷的声音质问道。我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闭着嘴。archer俯视着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蠢货。牺牲自己的行为全都是虚伪的。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天平上衡量,怎么可能救得了别人。就算假设有那样的人存在——那也不是圣人或英雄,而是被称为救世主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你这种杂种,还想学救世主那一套?别再装疯卖傻了。”“……不,我也怕死啊。那时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不对劲。现在只要回想起来就浑身发抖,我可成不了什么圣人。”“哦?这么说,你是没想太多就去救saber了?毫无算计,只是自然而然地去救了她?——那才是不正常的,杂种。面对死亡的恐惧,普通人能做出的选择寥寥无几。可你却像是完全没把servant的威胁放在眼里,甘愿挺身而出庇护自己的敌人。没有信念,没有目的,只是想救人的话,那就是疯子。不——就算你有什么无法退让的坚持,你这种生存方式也是扭曲的。”那红莲般的眼眸。比血更红的眼睛里,蕴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他像是在鉴定,又像是在裁决。金发的男人用令人窒息的认真态度,谴责着我。说我疯了。说我扭曲了。无言的压力,折磨着我的身体。我想反驳……却意识到archer的话没有丝毫错误。自从昨天相遇以来,这个男人说的话虽然刺耳,却全都是直截了当的正论。我无数次被他驳倒,一次也没能明确地反驳回去。这个男人的慧眼,总是能看到遥远的前方。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对我而言。别人的死亡,远比自己的死亡沉重得多。抛弃他人这种事,卫宫士郎做不到。:()fate最弱士郎与最强金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