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学家?”
他“嗯”了一声,“即便世界毁灭,人类消亡,但植物永远都会存在,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植物大约才是这个地球真正的主人吧。”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来呢,你实现了吗?”
他侧头,目光下移,落在洗手池角落的一盆绿萝,葱郁的枝条叶片从洗手台向下延展。
“没有实现理想的人生才是常态不是吗?”
“也对。”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们院有个患者,认为自己就是一棵绿植,晴天要进行光合作用,下雨了就要去吸收水分,主治医师每次看到下雨就很头疼,怕他会生病。”
“他一定很快乐。”
“嗯?为什么这样说?”
“无论每天太阳升不升起,是晴天还是雨天对他来说都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吗?”
她笑了,“这句话有点押韵。”
男人也跟着轻笑一声,还准备说什么,但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于是站直了身体。
依稀听到类似“jingfan”的喊声,她问:“是找你的吗?”
“嗯,我得走了,不过,跟你聊天很放松。”
“谢谢。”
男人的手从衣襟抚到下摆,就是这么简单整理了一下,气质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表情依然是温和的,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疏离。
“后会有期。”他颔首示意,走出洗手间。
男人经过身边时,她嗅到一种沉甸甸的气味,从鼻腔进入,坠到心口。
这个味道荒芜,寂静,沉默,闻起来像是灰雾笼罩下一块带着苦味的土。
她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如果是厌食症,到了后期会有生命危险,最好早点干预。”
“放心,不是厌食症,”他停下脚步,转身,“除了肉类,我都可以正常摄入。”
“哦,你是素食主义者?”
他弧度很小地摇了下头,旋即微笑道:“我的胃里有一具尸体,这么多年也没有消化,所以吃不了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站在走廊布满蜿蜒线条的黑色大理石上,身上是一袭纯黑的西装。
光线转动,整个地板连带着他发亮的皮鞋都变得波光粼粼,仿佛在缓慢流动,而他面容苍白、清瘦,就像是从黑色淤泥里抽出来可以变幻形态的鬼魅。
梦境戛然而止。
情绪还未从梦中抽离。
白听霓坐起来。
表情怔忪。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梦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回想后来接触的情形,他再也没有表露过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她一直都知道他应该是有点问题的,但他表现得太好了。
甚至比任何正常人都要好。
他总是面带微笑,保持礼节,接人待物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