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食盒放在旁边一张积满灰尘的书案上,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听闻王爷为国辛劳,夜宿于此,臣妾心甚怜之。”
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特备了些夜宵,给王爷送来。并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那寒酸的“床铺”,微微一笑:“长夜漫漫,王爷一人在此,臣妾放心不下。便在此相伴吧。”
我:“!!!”
相伴?!在这鬼地方?!怎么伴?!
不等我拒绝(我也不敢),她己经自顾自地搬来一张椅子,就坐在我旁边,然后……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她那柄平日里绝不轻易示人的、寒气森森的佩剑!
她拿出丝绢,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起剑身。
那专注的神情,那轻柔的动作,配合着剑锋偶尔反射的烛光,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
我坐在她旁边,手里捧着那碗热粥,却感觉像是在捧着一碗穿肠毒药。
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眼角的余光完全不受控制地黏在她那柄剑上,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这柄剑劈开青石、钉入书案、以及……不小心“手滑”一下的场景。
她擦一会儿剑,便抬眸看我一眼,语气“关切”:“王爷,粥要凉了。”
或者:“王爷,可是公文棘手?需要臣妾……‘帮忙’看看吗?”
我哪里还敢喝粥?哪里还能看得进半个字?
那一晚上,我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原本计划中安静的睡眠变成了精神上的极致酷刑。
处理公务的效率?
为零!
不,是负数!我感觉我的脑细胞在她无声的剑气和有形的“关怀”下,成片成片地死亡。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曙光透过藏书阁高窗的缝隙照射进来时,我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仿佛被吸干了精气。
我看着旁边依旧神采奕奕、连衣角都没乱一分的凌清月,她正将擦拭得光可鉴人的佩剑收回袖中。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坦白”:
“王妃……臣、臣妾觉得,在藏书阁办公,效率实在低下,灯烛昏暗,寒冷刺骨,严重影响了为陛下分忧的效率。为了不耽误国事,臣妾以为……还是回府‘正常作息’,方能更好地处理公务。”
凌清月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子在我憔悴的脸上转了一圈,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王爷能以国事为重,及时醒悟,甚好。那便,回府吧。”
我:“……”
看着她优雅转身先行离开的背影,我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内心一片悲凉。
“公务遁逃术”,宣告彻底失败。
我算是明白了,在她面前,我就像那如来佛手心里的猴子,任凭七十二变,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所有的挣扎,最终都只会让她以更“合理”、更让我无力反驳的方式,将我牢牢控在掌心。
只是,这一次次的“交锋”失败,除了无奈和一丝恐惧之外,我心底某个角落,似乎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那种被她如此“重点关注”的感觉,除了窒息,是不是也掺杂了点别的什么?
我甩甩头,将这个危险的念头压下。
当务之急,是想想下一招该怎么……哦不,是该怎么认命地,在她的“羽翼”(或者说“魔爪”)下,继续苟且偷生。
还得想个法子。
回府的路上,我看着走在前方那抹清绝的背影,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难道,我真的要一辈子活在这种“水深火热”又……莫名有点安心的“保护”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