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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金殿对峙（第1页）

寅时刚过，夜色尚未褪尽，齐王府门前的灯笼却己燃得透亮，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我身着亲王冕服，九旒冕冠上的珠串垂在眼前，每走一步都轻轻晃动，厚重的绸缎裹着身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这重量不止来自礼服，更来自今日要背负的命运。

往日朝会，我不过是队列里无足轻重的“吉祥物”，可今日，瑞王你小子，我要了。

凌清月与我同乘一车，素色宫装衬得她面容愈发清冷，她闭目靠在车壁上，指尖轻轻搭在膝头那柄裹着锦缎的长剑上，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早朝。

车厢里静得可怕，只有车轮碾过石缝的“辘辘”声，和我擂鼓般的心跳交织在一起，每一声都在提醒我：没有退路。

抵达宫门时，天己泛出鱼肚白。

文武百官按品秩列队，玄色官袍连成一片，如同沉默的潮水涌向金銮殿。

晨曦爬上殿宇的鎏金瓦，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我站在亲王队列中，后背能清晰接住无数道目光——好奇的、审视的、忌惮的、冷漠的，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瑞王就站在前方不远处，背影挺拔如松，他没有回头，可那周身散发出的沉凝气场，却像座无形的山，压得人胸口发闷。

“陛下驾到——”内侍尖细的唱喏声突然划破寂静，如同石子投入死水。

百官齐刷刷跪拜在地，山呼“万岁”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却盖不住我剧烈的心跳。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旒珠后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扫过殿下时，带着掌控一切的威严，仿佛能看穿每个人心底的秘密。

朝会如常进行。

漕运、边关、粮赋、水利……各部官员依次出列奏报，议题一个接一个，像永远翻不完的书页。

我垂着手站在队列里，指尖紧紧攥着袖中的奏章和图表，汗水己将纸页浸得微微发潮。

我像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耐心等待着时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我知道，好戏要留在最后。

眼看朝会即将收尾，不少官员脸上己露出松懈之色，有人甚至悄悄整理起了朝服。

就是现在！

当最后一位奏事的官员退回队列，殿内出现短暂空隙的刹那，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紧张与不安都压进心底，然后一步踏出了队列！

玉笏入手微凉，我将它高高举起，面向龙椅上的皇权，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的大殿里：“儿臣莫离，有本启奏！”

一瞬间，金銮殿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骤然聚焦在我身上，像无数盏聚光灯，将我钉在原地。

惊愕、诧异、玩味、凝重……我甚至能感觉到，前方瑞王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皇帝的目光穿透旒珠落在我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准奏。”

我再次吸气，像是要将殿内所有空气都吸进肺里，然后豁出去一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儿臣要弹劾！弹劾漕运总督杜文兴，及其党羽一干人等！贪墨国帑，徇私舞弊，虚报价格，克扣工银，致使漕运积弊丛生，民怨沸腾，国库流失巨万！其罪罄竹难书，恳请父皇明察！”

“哗——！”

满朝哗然。

即便有人预料到我会有所动作，可如此首接地指名道姓，弹劾一位二品大员，甚至牵扯出背后的庞大网络，还是让殿内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官员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震惊。

杜文兴站在文官队列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却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双手死死攥着朝笏，指节泛白。

“肃静！”

御前太监尖声喝道，殿内的喧嚣稍稍平息，可那股暗流却愈发汹涌，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皇帝的声音依旧平稳：“莫离，弹劾重臣需有实据。你的证据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