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太宰治,正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鸢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恶劣的期待,想象着菲那恩在灰尘漫天的档案室里灰头土脸、或者在路上碰上好心人发现自己被耍了后气鼓鼓跑回来质问他的样子。
听到开门声,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目光精准地落在菲那恩怀里的蓝色文件夹,
最后定格在对方那张没有丝毫怨气,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的精致脸庞上。
“太宰,”菲那恩走到自己的小长桌前,赤红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太宰治,语气认真无比,“资料找到了,我现在就开始誊抄,绝不耽误下午的绝密会议。”
太宰治:“……”
他转笔的动作停住了,鸢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菲那恩那张写满“我超认真完成任务快来夸我”的脸。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无语凝噎”的情绪,悄然爬上了太宰治的心头。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活了几百年的?
不,倒不如说……其实也不是特别意外……
菲那恩拉开椅子坐下,翻开那本破旧的蓝色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字迹模糊、甚至带着霉点的数据表格和报告。
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崭新稿纸和钢笔,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誊抄。
其实这些日文他根本看不懂多少,能听懂已经很莫名其妙的buff了,再加上字迹不清,抄起来难上加难。
但是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腰背挺得笔直,粉色的长发垂落颊边,侧脸线条紧绷。
太宰治看着他这副强撑着认真工作的样子,鸢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愉悦的“大仇得报”的光芒。
他不再说话,也拿起一份文件翻看,办公室里只剩下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菲那恩偶尔因为辨认不清字迹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懊恼轻哼。
时间在沉默和无声的较劲中缓缓流逝,窗外的阳光变得柔和,最终染上了黄昏的金红色。
菲那恩那份属于血族的精力,早已被枯燥的誊写、强撑的精神和腹中的饥饿感消耗殆尽。
钢笔尖在纸上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皮也越来越沉,像坠着千斤的铅块。
他努力想撑开,血色的瞳孔失焦了一瞬,又顽强地凝聚起来,然而那份凝聚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终于,在艰难地辨认完一个模糊的数字,将它工整地抄写到新稿纸上后,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了。
菲那恩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先是粉色的、柔软的发顶,轻轻地触碰到了冰凉的桌面。
接着,是光洁饱满的额头。最后,是带着点婴儿肥、触感冰凉细腻的左边脸颊。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软软地、毫无防备地侧趴在了那堆尚未誊抄完的稿纸和那本旧文件夹上。
粉色的长发如同散开的华丽绸缎,铺满了桌面,有几缕还调皮地盖住了他刚写下的字迹。
长长的、浓密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弯安静的、小小的阴影,随着平稳而微弱的呼吸,极其轻微地颤动着。
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绵长的呼吸声。
太宰治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对面那个毫无防备、累得直接睡过去的身影上。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最后几道温暖的光带。
太宰治脸上的所有表情——戏谑的、掌控的、带着恶趣味的——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平静。
突然,他站起身,动作轻得如同幽灵,没有带起一丝空气的流动,绕过巨大的红木办公桌,走到菲那恩身边。
阴影笼罩下来,将菲那恩完全包裹。
他低头看着那张陷在文件堆里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