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邓夷宁觉得这话有些发笑,“我父亲叛国被你们一纸定下,我连申冤的机会都没有,一纸婚书将我从西戎召回,成婚也就罢了,公主的名头算什么?羞——”
“邓夷宁!”李昭澜打断她,“你最好看清所在何处,所说之言可是妥当!”
“我不妥当,我没本事,父亲的事我无法插手,那我作为大宣的安和公主,得对得起‘安和’二字。对登闻鼓院彻查事实,应当能起到监察之事吧?身为公主,对此事亲历亲为也算得上不愧对这个名号吧?”
她垂眸轻笑了下,笑意里并无半分温和:“无妨,殿下不愿那就我来,我与苏青青颇为有缘,见此只想为她出一份力。若当真是被抄了试题,三殿下可得好好算算,这大宣的律法——”
邓夷宁冷哼一声,未将那话说完。随后将纸折起,放回苏青青包裹里,转身看着她:“你暂且安心待在这里,若是有人提审你,不必理会。”
苏青青红着眼眶,攥紧衣角,低声哭泣:“王妃……草民此生,若是能为夫君讨回公道,便是死也愿意。”
邓夷宁看着她,宽慰道:“活着才能伸冤。”
苏青青愣住,抬眸看着邓夷宁坚定的目光,眼底的绝望终于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邓夷宁起身走到门外,目光扫过一旁的狱卒,冷漠道:“她若是出了半点意外,你们提头来见。”
狱卒浑身一抖,连忙应声:“小的明白,小的定会好生照看。”
李昭澜站在一旁,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将军行事倒是颇有本殿风范。”
邓夷宁还在气头上,根本没理会他的调侃,转身走了出去。李昭澜懒洋洋地跟上,悠然道:“现在呢?该回府了吧?你的伤还没好。”
邓夷宁忽略他后半句话,冷冷道:“带我进宫,去礼部看看。”
礼部身为掌握大宣天下科举机构,内设文选司,负责汇总各地进士的考卷及名册。天已正午,光影从窗格上透下来,洒在石青色的地砖上。内堂静极,几名吏员忙得正紧,见着昭王和王妃,吓得齐齐跪地。
“殿下、王妃……”
“无须多礼。”李昭澜走在前头,语气懒散,“今年春闱,礼部收录的试卷,本殿要过一眼。”
主事脸上变了色,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嗓子:“这……卷宗尚在封档之中,只是若无圣上口谕,小的……小的无权擅动。”
“本殿最讨厌‘只是’二字。”李昭澜走到书架旁随意翻了翻,“只是查卷,何须担忧?”
“小人不敢,只是礼制向来如此……若无上谕,小人纵然有心,也——”
“那便去请旨。”邓夷宁淡淡接了一句。
主事心头一震,还想再说推辞,李昭澜已转过身去:“来人,传话乾安殿,便说昭王与王妃在礼部,有急事求见。”
主事额间汗珠一颗颗往下滚,脸色比纸还白。他迟疑了片刻,忽地跪下磕头,声音发颤:“殿下息怒!小的并非不愿,只是实在不敢怠慢宫制。小的立刻去取名册。”
片刻后,邓夷宁接过名册,快速浏览,目光锁定在陈英的名字上,刘渊的名字落在页尾。她将卷宗合上,递给身后的李昭澜:“可曾有谁经手过卷宗?”
“整理卷宗的官吏,郑尚书、员外郎还有好些人……小的也曾看过。”两人对视了一眼,李昭澜点点头,递出卷宗,离开了文选司。
邓夷宁漫步走在小石路上,中途拐弯去了昭王殿一次。之前在宫内学礼时,曾在院子里养了几尾鱼,这段时日倒是长大了不少。李昭澜瞧她宝贝的很,下令让人连鱼带缸搬去了宫外。
只是两人回了府上后,李昭澜说什么也不让邓夷宁再出门。
“王妃舟车劳顿,昭王府上下深感忧虑,特地备了软榻、熏香,务必让王妃好生休养。”
邓夷宁看着那摆放整齐的一切,眼皮跳了跳:“殿下这是还把我当病人养?我已无碍,殿下请放心。”
李昭澜点头,神色极其认真:“算不上病人,但如此折腾,再不歇歇,就真要成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