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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詹姆斯克劳利的烟斗给掐灭了(第3页)

“你去问她要得了,”诡计多端的外交官继续道,“或者现在抓紧机会多喝几口。诗人是怎么说的来着?消愁有美酒,明日再启航[4]。”这位自称酒神的人物用在下议院发表演说的语气引用以上诗句后,手一摆头一仰,豪迈地喝下了杯子里的——几滴酒。

在教区长家,饭后若是开了一瓶葡萄酒,家里的姑娘们便会一人倒一杯醋栗酒喝,比尤特太太会喝一杯葡萄酒,老实的詹姆斯一般喝两杯。要是他还想要,他父亲就会不高兴,所以那好小伙儿通常会忍住,转而去喝醋栗酒,或者偷偷跑到马厩里跟车夫一起享用兑水杜松子酒,一边抽烟斗。在牛津,喝多少酒都没人管,但那里的酒品质太逊。到了姑妈家就不一样了,质和量都有保证,所以詹姆斯根本用不着堂兄劝,自会表现出他对酒的赏识,鲍尔斯先生取来的第二瓶酒就这样被他喝光了。

不过到了喝咖啡的时间,要回到女士们身边的时候,小伙子由于害怕,那种随和率真的性情消失了,又板着脸变得怯生生的,只答“是”或“不是”,时而皱眉盯着简小姐,还在傍晚时分打翻了一杯咖啡。

他不说话,却打了好几个可怜巴巴的哈欠,弄得本来平淡舒适的傍晚挺扫兴。玩皮克牌的简小姐和克劳利小姐,还有做编织活的布里格斯小姐总感觉他在用那带着醉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们,特别不自在。

“那腼腆的小伙儿好像不爱说话,挺忸怩的。”克劳利小姐对皮特先生说。

“他在男人圈子里要更健谈一些。”狡猾的外交官语气挺冷淡。或许他看到葡萄酒没让吉姆说更多话,所以很失望吧。

第二天一早,詹姆斯就给家里写信,热情洋溢地向母亲汇报克劳利小姐对他如何好。可是,唉!他哪里想得到当天会遇上什么,又怎知他得到的宠爱注定是多么短暂。吉姆忘了一件事,一件致命的小事,它就发生在吉姆到姑妈家来的前一天晚上,在汤姆·克里布徽章客栈里。事情是这样的,吉姆生性大方,与人喝起酒来尤其好客,那天晚上,他请“塔特伯里的宝贝”和“罗廷丁的小骗子”及他们的朋友喝了两三轮兑水杜松子酒——算下来十八杯,每杯八便士,账就这么给詹姆斯·克劳利先生记下了。共花了多少钱倒无所谓,主要是那十八杯酒的量毁掉了可怜的詹姆斯的正派形象。他姑妈的管家鲍尔斯先生奉女主人之命为那年轻人付账时,旅馆老板担心对方不认,发狠誓说这笔钱里的每一滴酒都是那年轻人喝下的。鲍尔斯最后付了账,回到家就拿给弗金太太看,那酒量把对方吓了个半死;弗金太太又把账单传给了负责账目的布里格斯小姐,布里格斯一看,觉得自己有责任将此事汇报给她的主人克劳利小姐。

其实,即便他喝上一打红葡萄酒,老姑娘也是不会怪他的,福克斯先生和谢里登[5]先生就喝红葡萄酒。名门绅士都喝红葡萄酒。可是在一家说出来丢人的酒馆里跟一帮拳手厮混,还喝了十八杯杜松子酒——这是绝不可轻易饶恕的丑恶罪行。接下来这小伙儿事事不顺。他到马厩里看自己的牛头犬淘泽,结果沾了一身“烟香”回家;他带他这位朋友出去遛弯,路上撞见克劳利小姐和她那呼哧呼哧喘气的西班牙猎犬,结果淘泽猛扑上去要把那猎犬吃掉,后者只能尖叫着跑到布里格斯小姐身边躲着,而那无情的狗主人看着这凶残的追杀场面,竟在一旁乐开了花。

同样在这一天,那不走运的小伙子把自己那份羞涩也给弄丢了。饭后,他变得特别活跃、风趣。他对皮特·克劳利开了一两个玩笑;他喝的葡萄酒跟前一天一样多,不管不顾地跑到客厅给那儿的女士们讲了几个最精彩的牛津趣事。他描述了莫里纳和荷兰人山姆各自的拳击特点,还嬉皮笑脸地要跟简小姐打赌“塔特伯里的宝贝”和“罗廷丁的小骗子”谁会赢,他支持前者,不过把挑选胜方的主动权交给简小姐。兴致一高,他又提出与堂兄皮特·克劳利打场拳击试试,戴不戴手套无所谓。“我的提议很公平,兄弟,”他大笑着,拍拍皮特的肩膀,“我爸也让我跟你打一架,无论输赢他都跟我对半分。”说完,这迷人的小伙儿狡黠地对可怜的布里格斯小姐点点头,又朝皮特·克劳利竖起一只大拇指,顽皮又得意。

皮特也许心里不太舒服,但总的来说挺高兴。可怜的吉姆闹出了洋相。他举着姑妈的蜡烛左摇右晃在屋里走,正好撞上回房休息的老太太,于是带着几分醉意优雅地向对方道晚安。随后他与大家告别,心满意足地走上楼回到卧室,觉得姑妈的财产必将稳稳握在自己手中,他的父亲和全家人都竞争不过他。

按说进了卧室不会遇上更坏的事了,但这晦气小伙儿避不开他的倒霉运。窗外的明月映照在海面上,吉姆被海洋和天空的浪漫景色所吸引,想着边抽烟边欣赏再好不过。只要他机灵地打开窗户,让脑袋和烟斗露在外面,那么是不会有人闻到烟草味的。他确实是这么做的,不过兴致一起,可怜的吉姆就忘了把卧室门关上了。于是微风吹进来,形成一股穿堂风,浓烟飘到楼下,原封不动地传到了克劳利小姐和布里格斯小姐的鼻子里。

▲詹姆斯先生伸出烟斗

一斗烟抽完,詹姆斯在这里的前途也完了。比尤特·克劳利一家永远不会知道这斗烟花掉了他们成千上万镑的财产。弗金马上冲到楼下找鲍尔斯先生,后者正用阴森森的语气给助手朗诵《火与煎盘》,见弗金汇报秘密时那慌里慌张的模样,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此刻正躲在克劳利小姐的床底下,不料让弗金发现了他们的腿呢。弄清事实后,鲍尔斯先生三步并作一步奔上楼梯,闯进稀里糊涂的詹姆斯的卧室,吓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喊道:“看在老天爷的分儿上,先生,赶紧把那烟斗给灭了。噢,詹姆斯先生,瞧你干的好事!”他悲痛地说,拿起烟斗往窗外扔去,“瞧瞧你干了什么,先生!主人可受不了烟味。”

“那她可以不抽呀。”詹姆斯发出一阵不大妥当的癫笑,觉得整件事不过是个精彩绝伦的笑话。可第二天他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鲍尔斯先生手下有个年轻仆人平时负责给詹姆斯先生擦靴子,端热水进来给他刮胡子(詹姆斯老盼着它快点长),这天却给还在**的詹姆斯先生送了一封简信,上面是布里格斯小姐的笔迹。内容如下:

亲爱的先生:由于整座房子都弥漫着刺鼻的烟草味,克劳利小姐昨夜焦躁难安。她吩咐我向您表达她的歉意,一是她身体受不住,无法亲自与您道别,二是她最初不该劝您从酒馆搬过来。她知道您若是到那儿度过在布莱顿的时光,一定会自在得多。

于是老实巴交的詹姆斯从此失宠。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他曾威胁过皮特的话已经兑现——两人确实交过手了。

那么一度在这场争夺遗产战中占上风的那个人,此刻又在哪里呢?我们之前提过,贝姬和罗登于滑铁卢战役之后再度相聚,在一八一五年冬天的巴黎过着光辉而欢快的时光。瑞贝卡精于计算,之前把两匹马卖给可怜的乔斯·赛德利赚来的钱,足以维持他们那小家庭至少安稳地过一年。无论是“我那把打死马克上尉的决斗手枪”,还是镀金梳妆箱,还是貂皮骑马斗篷,都不用拿去变卖了。贝姬已把斗篷改成长袍,穿上它坐车到布洛涅树林转上一圈,会引来啧啧称赞。只可惜诸位没看到军队进入法国康布雷后,瑞贝卡与他那快活的丈夫重逢的情景。瑞贝卡拆开缝线,把她计划从布鲁塞尔逃难时藏在衬垫里的表、首饰、钞票、支票和其他的贵重物品全给抖了出来!塔夫脱都看痴了,罗登高兴地纵声大笑,还说她的手法比他看过的任何一出戏都要精彩。随后她又妙趣横生地讲起她怎么连哄带骗把乔斯的钱弄到手,罗登边听边乐得癫狂。他对妻子的崇拜不亚于法国士兵之于拿破仑。

她在巴黎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成功。法国女人个个夸她有魅力。她把一口法语说得流畅自如,也很快将她们的优雅、活泼和仪态举止学到了手。当然,她丈夫很蠢——可英国人都很蠢——而在巴黎,有一个笨丈夫对女人反而有利。他是富贵高雅的克劳利小姐的继承人,要知道当年克劳利小姐不知接待过多少流亡英国的法国贵族。于是人们纷纷邀请中校太太到家里做客。有位公爵夫人在大革命后的拮据日子里找过克劳利小姐,后者不仅按她开出的价买了她的花边和饰品,还请她吃过好多顿饭。这位贵妇人写信给克劳利小姐道:“亲爱的小姐,您为何不来看望您的侄子侄媳,以及您在巴黎的亲朋好友呢?全城人都为克劳利太太的美貌和机灵可爱所倾倒。是的,我们仿佛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我们亲爱的朋友,克劳利小姐的优雅、迷人和智慧!昨天在杜伊勒里宫,国王也注意到了她,国王的弟弟对她更是热忱,令我们艳羡不已。只是有位乏味至极的贝拉克尔斯夫人心怀不甘,见帝王的女儿,常与各国君主交往的昂古莱姆公爵夫人特意提出要认识受您指点和提携的侄媳克劳利太太,以法国的名义向她致意,感谢您在法国人流亡时期伸出援手——贝拉克尔斯夫人就在一旁怨恨得龇牙咧嘴,那模样可惜您没瞧见!这个人长着鹰钩鼻,戴着无边小圆帽,帽上插几根羽毛,哪个聚会都能看见她昂着头四处张望。克劳利太太从不缺席任何一场社交活动和舞会,只是不跳舞。不过在男性崇拜者们的包围中,她依然是那么标致,惹人喜爱,而且她很快就要做母亲了!听她谈起您这位保护人,这位母亲,连魔鬼都忍不住落泪。她是多么爱您哪!我们是多么爱我们尊敬的、钦佩的克劳利小姐啊!”

巴黎贵妇人这封来信恐怕并没有让贝姬太太尊敬并钦佩的亲戚对她提起多少兴趣。相反,当老姑娘得知瑞贝卡的现状,发现她竟胆大包天地利用克劳利小姐的名声混入巴黎上流社会,简直暴跳如雷。她气得思维都不大清晰,身体也撑不住,一时难以用法文组织语言,于是用英文向布里格斯口述了一封信表达她的震怒,声称自己跟罗登·克劳利太太完全没有关系,并警告公众小心这个诡计多端的危险人物。但那位公爵夫人只在英国待了二十年,一个字也读不懂,于是自作主张在接下来的会面中夹杂半生不熟的英文告诉罗登·克劳利太太,亲爱的小姐来信了,信里全是对她的赞美之词。克劳利太太一听,以为老姑娘真的要原谅他们了。

那时,她是英国女人里最快活、最受人追捧的一个,每逢她家办晚宴,都像在举行小型欧洲会议。普鲁士人、哥萨克人、西班牙人和英国人——那个冬天,全世界在巴黎的人们齐聚此地,满屋子都是星章绶带,贝克街的人们要是瞧见瑞贝卡简朴的客厅里这一盛况,还不得嫉妒得脸色发白?到布洛涅树林兜风,有著名将领伴她马车左右;去歌剧院看演出,他们挤在她的小包厢里陪她。罗登欢天喜地,巴黎暂时还没人追债,有名的维里咖啡馆和鲍维里耶饭店每天都有聚会,赌局数不胜数,他的手气也不错。塔夫脱却有些闷闷不乐。一则塔夫脱太太未经邀请就来到了巴黎,实乃大不幸:二则贝姬椅子边簇拥着二十来位将军,到了戏院,总有十几束花等着她去挑。贝拉克尔斯夫人和英国上流社会那些道德无瑕的蠢女人看见名不见经传的贝姬混得这么威风,只能在痛苦中忍受煎熬。贝姬对她们开的恶毒玩笑激得她们纯洁的心灵发颤、剧痛。可所有男人都站在她那一边。她凭着坚忍不拔的勇气与那些女人作斗争,而她们只能用英文来说她的丑事。

一八一五到一八一六年的冬天就这样过去了。罗登·克劳利太太过得既称心又得意,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她非常适应上流社会生活,仿佛她的祖先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是达官贵人。不过以她的智慧、天分与毅力,也着实配得上如今在名利场的地位。一八一六年早春,《加里涅尼信使报》一个挺有趣的小栏目刊出一则消息:三月二十六日,绿衣近卫骑兵团克劳利陆军中校喜得子嗣。

伦敦各大报纸转载了这一新闻,某天早饭,布里格斯把它读给了在布莱顿的克劳利小姐听。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克劳利家族由此发生了一次重大变动。老姑娘愤怒到了极点,马上把侄子皮特找来,同时请索思道恩夫人从不伦瑞克广场到她家,要求他们立即把两家迟迟未办的婚礼给举行了。她还宣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这对新人将每年获得一千镑收入,她去世后的绝大部分遗产也将留给侄子和她亲爱的侄媳简·克劳利夫人。华克希先生也赶来拟定契约,索思道恩勋爵把妹妹交到新郎手上。主持婚礼的是一位主教,不是巴托洛缪·艾恩斯牧师,弄得这位非正统神职人员很失望。

[1] 《亚眠和约》,1802年3月英法双方缔结的休战条约。

[2] 著名赛马赛事,1776年由英格兰陆军少校莱杰创办,仅限3岁的小马参加。

[3] 汤姆·克里布(1781—1848),19世纪英国著名拳击手,世界冠军。

[4] 引自古罗马诗人贺拉斯(前65——前8)的诗作,原文为拉丁文。

[5] 理查德·谢里登(1751—1816),爱尔兰辉格党政治家、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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