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他大吃一惊。
“果真如此?”他喊道,“另有其人?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顾及道德是非吗?”
“不,不,不——休要提这个!”
“无论如何,你对那个男人的爱可能只是一时冲动,这份感情,你迟早会摒弃——”
“不——不会。”
“会,会!为什么不会呢?”
“不能告诉你。”
“你必须如实回答!”
“那好,我告诉你,我已经嫁给他了。”
“啊!”他喊了一声,愣在那儿,盯着苔丝瞠目结舌。
“我本不想告诉你,也没打算说!”她解释道,“此事这儿无人知晓,即便有人知道,也只是略知皮毛。所以请你,请你不要再继续问了,好吗?请记住,现在你我已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你我?形同陌路!”
刹那间,他脸上闪现出惯有的讽刺鄙夷,但他又强忍屈辱,控而不发。
“那个人就是你丈夫吗?”他用手指着那个摇机器的工人,冷冷地问道。
“那个人!”她傲气十足,“我想不是吧!”
“那又是谁?”
“别再白费口舌了,问了我也不说!”她抬首低眉,恳求他道。
德伯维尔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我问这些,可完全是为你好!”他激动热烈地反驳道,“众位天使!请上帝饶恕我用这样的字眼。我发誓,我此番来这儿,都是为了你好。苔丝,别这样看我,我受不了!我敢肯定,从古至今,人世间从未有过你这般迷人的双眸!唉,我不能着迷,不能失去理智,千万不能。我原本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早已灰飞烟灭,可一见到你,旧日情愫油然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要是能步入婚姻殿堂,我们两个的灵魂与感情会圣洁纯净、无可指摘。我始终认为,‘不信神的丈夫会因为妻子信神而变得圣洁;不信神的妻子同样会因为丈夫信神而变得圣洁’。不过,现在我的计划破灭了,我只能独自痛苦失望!”
他心情抑郁,低头看着地面,心里琢磨。“结婚了!结婚了!——既是这样,也就罢了。”他又开口说道,心情镇定,同时慢慢地将结婚证一撕两半,装进口袋,“既然不能娶你,不管你丈夫是谁,我还是愿意帮你和你丈夫做点儿事。我还想知道更多,当然了,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再过问。不过,要是我认识你丈夫,那我就能帮到你们。他也在这个农场吗?”
“不,”苔丝小声说道,“他离这儿远着呢。”
“很远?离你很远?他这个丈夫当的,真是莫名其妙!”
“哦,不要说他的坏话!还不是因为你!他都知道了……”
“啊,原来如此——真不幸,太惨了,苔丝!”
“是。”
“不过,他就这么狠心扔下你,让你独自在这儿吃苦受累!”
“他没扔下我,没让我在这里吃苦受累!”她义愤填膺,站出来替不在场的那个人辩护,“他不知道我在这儿干活儿!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那他给你写信吗?”
“我……我不告诉你。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也就是说,他没给你写信。我漂亮的苔丝,你已然是个弃妇了!”
由于一时冲动,他忽然转身,握住苔丝的手;但苔丝戴着褐色手套,他只抓了粗糙的皮手套,触不到手套里那有骨有肉的手指。
“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惊恐万状,一下将手从手套中抽出,仿佛从口袋里抽出一般,只留一只空手套在他手里,“哎呀,看在你信奉基督的分儿上,你快走吧——就当是为了我和我丈夫,快走吧!”
“好,好,我走!”他突然说。他将手套甩给苔丝,转身愤然离去。倏而,又回过头来说:“苔丝,上帝可以为我作证,刚才我握住你的手,并无半点儿虚情假意!”
田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骑飞来,停在他们身后,刚才谈话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紧接着,苔丝耳畔传来一阵喝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