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英说:“这不是咱们家,这是仲应红家。你不认得呀?他们跟咱们一个村的呀。”
“为啥来这啊?”
“这附近是火车站呀。”
罗红英说:“咱们家住得远。火车晚上到,你爸爸说晚上没公交,来接你不方便。昨天晚上我们吃了晚饭就来他家了,接了你明天咱们再回家。”
“哦哦。”杨鑫点点头,可算明白了。
这时,右边**的被子里,升起两只小脑袋。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相似的白皮肤和眉眼五官可以断定他们是一对姐弟。杨鑫被两双眼睛注视着,罗红英喜笑着假嗔说:“没礼貌!叫弟弟妹妹,打招呼呀!”
外面的女人也大声说:“燕子、小路,跟姐姐打招呼啊!”
那对名叫燕子和小路的姐弟性子活泼,也很有礼貌,害羞了一会,很快就眉开眼笑了:“姐姐好。”
杨鑫腼腆一笑:“弟弟妹妹好。”
罗红英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又问燕子借衣服。燕子立刻爬起来翻箱倒柜,给杨鑫找了件T恤、运动裤,带她去厕所换上。
“我家有吹风机!”
燕子热情地找出吹风机:“吹,吹风机干得快!”
“妹妹!妹妹!”
杨鑫被罗红英抓着吹头发,这边**被子里也钻出个女孩,揪着她衣服叫。
鹅蛋脸,尖下巴,薄刘海,齐耳的短头发,白里透红的皮肤,翘鼻子,一双顾盼有神、熠熠生辉的大眼睛。杨鑫当这人是谁,原来是她的亲姐姐杨金盼!
金盼也跟爸妈一块来火车站接妹妹呢,一家人全睡在老乡**。
姐妹间的感情好像是天生的。虽然杨鑫和金盼小时候经常打架,互相嫌弃,但分开这么久再见到,两个都高兴得不行。金盼昨晚上睡着了,这会才被吵醒,爬起来就要献殷勤,从罗红英手里要过吹风机:“我帮妹妹吹头发。”
罗红英便丢给她:“那你吹,我去厨房看一看。”
杨金盼像小女孩玩洋娃娃似的把妹妹摸来摸去:“妹妹你头发好长啊。我把我的头绳给你扎。反正我也不扎头发。”
杨鑫也好奇摸她短发:“你咋把头发剪这么短呀?”
金盼甩了甩头:“好看吗?上周刚剪的。”
“太短了,傻傻的。”
“才不呢。”
金盼说:“这个发型可流行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金盼扭头叫了一声:“爸爸!”
杨鑫寻声一望,原来是爸爸进来了。
她爸爸春狗,今年三十六岁,长得高高瘦瘦。络腮大胡子,双眼儿,大眼睛,鼻子高高挺挺,嘴唇线条刚毅。他脸色黑红,是常年在建筑工地干活,晒太阳晒成的。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春狗瞪圆了眼睛,尴尬笑说:“这雨把人淋的……”
“停个车停这么久,接个人接得跟落汤鸡似的,让你做个事情,没一件成行。”
罗红英钻进来,一边数落,一边丢了毛巾给他:“自己擦一擦。”
春狗说:“自行车锁坏了,搞了半天锁不上。”
罗红英说:“眼睛瞎了。”
春狗擦头发,看罗红英端来一碗酸菜饭,立刻伸脖子:“这未必是给我吃的嘛?”
“你昨晚才吃了,还想吃呢。”罗红英说,“要吃明天回家吃,这是给杨鑫的。坐了两天火车她肯定没吃饭。”
“给我也弄一碗嘛,真是。”春狗笑嘻嘻冲厨房喊:“仲应红,你家没米了哇,饭都不整一口,快给我也炒一碗来。”
厨房的女主人回话说:“哪里哟,昨晚的剩饭嘛,你要吃我再给你煮,煮一锅都行。”
罗红英打了他一下,瞪眼骂道:“要点逼脸!当是你自己家呢!”
“有啥嘛……”
春狗是个二皮脸。
白米饭,用老家法子腌制的土酸菜炒,什么调料都不放,就放点盐,再撒几粒绿葱花,炒得香气扑鼻。米饭颗颗剔透,松软而有嚼劲,酸菜脆脆的带微酸,最是开胃。家人围绕着,杨鑫饿得不行了,抱着碗就大口大口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