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到顾宗琪那种看上去很单纯的人,对待病人那么一视同仁的医生,是不是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会有不完美的瑕疵。
我忽然很想知道,那个我从来根本不试图去了解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
于是我怀着这个想法去了东华医院。
刚到桥二的电梯里,就看到一大群人站在大厅的门口,很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簇拥着一个很年迈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家属更是压倒性的数量,呼啦啦的围成一圈。
我好奇地探头一看,果然顾宗琪站在人群中,还很醒目,他跟家属握手后看到我,冲着我笑了笑,我挑挑眉,从电梯那里上去了。
办公室里只有几个实习小医生在贴报告单,我拉了椅子坐下来,顾宗琪的办公桌似乎刚收拾过,整整齐齐的,一切有过的狼藉的痕迹都消失了。
只是我忽然发现,在他的那本外科学中露出一点红色的角,我刚抽出来就听见走廊里一阵浩浩****的脚步声,也许是做贼心虚,手下没收稳,却把那本砖头还厚的外科书摔在地上了,然后一个身影蹲下来捡起来,顾宗琪笑得无奈,“喻夕,干什么呢?”
我手里还攥着那张红色纸包的所谓“红包”,微微地皱起眉头,周围的人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压低声音,有些生气,“这是什么?”
“恩?什么?”
我抖了抖手上的红包,皱着眉头看着他。
顾宗琪看了一下,忽然笑起来,伸出手在我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凑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傻丫头,你打开来看看。”
我疑惑地拆开,抽出来一看,结果让我真是啼笑皆非,只有一张一块钱的绿色小钞票,我抽出来拎在手里对着窗户看了又看,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是,一块钱?”
“骗你做什么啊?”他笑起来,“你以为是红包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指着红色纸包就支吾起来,“这本来就是红包啊,红颜色的纸包!”
“刚才在大厅里的老太太看到没有?六十年前嫁来这里,过着足不出户的大家族生活,一块钱对她来说就相当于现在的一百一千,刚才出院时候给我们每人包了一包,大家原来以为什么的,后来都拿着了,说是图个吉利。”
我有些迟疑地看了周围一眼,果然看到对面桌子上同样放着一模一样的红纸包,顾宗琪笑起来,“你这小丫头是廉政公署的吧,这么敏感?”
我撇撇嘴,“我介意嘛,这种事情,我不喜欢。”
“我知道的。”他笑起来,像是五月的春风拂面般的和煦,“你放心,我不会的。”
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是让我回家吃饭,我有些意外,那时候我和顾宗琪正在超市里买东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嘈杂不堪。
妈妈的声音听得有些不真切,“夕夕,……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我微微地锁起了眉头,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顾宗琪好像是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也停下脚步,耐心地站在一边。
“家里有事吗?”
“没什么事,不是快过新年了……回来吃顿饭,随便聊聊……”
我都不记得上一次跟他们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想到我那折腾人小妹妹我就一阵头皮发麻,只好敷衍地允诺,“有时间吧,最近挺忙的。”
“那就明天晚上吧,把顾宗琪也带来。”
“恩?……明天?”
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声音就戛然而止,屏幕随即暗了下去,心里立刻有些恨恨地不爽,有些不带好气地说,“明天晚上回家吃饭,我妈让你也过去。”
他笑着答应,“不好吗?”
“好什么好啊,不想回去。”我抿了抿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好了,夕夕,别想那么多。”我的手被他握住,暖暖的好像有种安慰的放心,“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那么正式地见你爸你妈。”他忽然咧开嘴一笑,“还是很紧张的,怎么办?”
我是不清楚到底怎么办,上门吃饭这件事说大也不大,小也不小,偏偏我又是个散漫惯的人,不懂这些规矩,而且我心底竟然隐隐觉得是场鸿门宴。
当我看到喻璐穿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客厅里,主动地要求起来端茶倒水的时候,我就敏感地觉察到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断地往顾宗琪身上乱撞。
小姨子似乎也不是很本分,而所谓的姐夫,完全不懂风情地傻傻地打量我的房间,显然我妈妈比喜欢我更喜欢顾宗琪,还拿出我小时候的照片给他看。
“夕夕小时候可皮了,你看这张照片,板寸头,在海南时候玩的时候照的,全部去的小孩子都不敢去爬那椰子树,就她一个女孩子摔了又爬,淘气不?”
“这是在北京的时候,带她去熊猫馆的,夕夕很喜欢熊猫的。”
“这是她初中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她都不听话,玩篮球玩得痴迷了,又看漫画,不学习,总是不让人省心。”
“这是毕业照,说实话,夕夕大了就没让我们操过心,唉!”
我看到顾宗琪慢慢的翻过一本本相册,会在妈妈给他解说的偷偷的瞥了我一眼,眼眸里面都是满满的笑意,我也抿住嘴偷偷的笑,心底是盈盈的满足和欢喜。
“这本是喻璐跟喻夕两个人的,璐璐就比较乖了,你看,这是她们俩在植物园的时候,这两姐妹长得不像吧,哪个漂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