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跟童若阡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我高二时候才从德国回来,阴差阳错地被分到强化班的最后一排,后来我提前参加了这个学校的外语类自主招生,这才逃离了高考。
童若阡坐在我前面,一抬头就看到他挺直的腰脊,瘦削的肩膀。他的睫毛微微卷翘,在光线下看得十分清晰,秀气得有些过分。
那时候我就光顾着去看他的睫毛了,而且他太高了,我总是只能看站在他的阴影里。
但是他可以给我挡住老师的目光,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睡觉、看小说、玩游戏。
直到高考结束,我都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那时候我已经极少去学校,终日和秦之文混在一起吃喝玩乐,基本上我的上半生都是在吃和睡中度过的。
我和童若阡没有做过朋友,即使在一个学校,也只是很平常的点头之交。大学时候某一个晚上的选修课上,一张纸条偷偷地被传到我的手里,而那个心理学教授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说:“处于被动方的男同性恋,与处于主动方的女同性恋,常常是真正的同性恋。”
我打开一看,心跳漏了几拍,橘色的灯光下,他的字好像要漂浮起来,在我眼前幻化:“喻夕,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但是他不说喜欢我,我说“试试吧”,结果我一试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所以这时候我回答得有些牵强:“试试吧。”
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散落在额间的头发被风吹起来,面目有种模糊的感觉:“喻夕,说实话……”然后他顿了顿,“算了,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思了,总之你说能做朋友,我觉得很开心。”
我最怕别人的柔情攻势,只好木讷地应了一声:“哦”,他看了看手表然后跟我道别。
我看到刚才我跟顾宗琪坐的位置上,他的伞靠在我座位的墙角下,雨伞那抹蓝色依偎在白色的墙壁上,很是惹眼。
我想起,顾宗琪走的时候,雨下得正大,而我居然没留意到他把伞偷偷地放在我脚下。
我弯下腰捡起那把伞,然后握住伞柄,轻轻地撑起来。
天空中只有朦胧的细雨,我一直撑着伞到宿舍楼下。
我洗了澡,无聊地上网游**。
恰巧高伊晨师兄也在线,很久没见到他了,我跟他打个招呼,然后跟他说起童若阡的事情,他神秘地沉默了一会:“哦,他后悔了。”
我只当他开玩笑:“得了吧,他那时候说他不会后悔的,开玩笑吧。”
“男生会很贱的,然后后悔,跟哈巴狗一样,会求着你回头。”
“绝对不可能!”
“口是心非的事情,是人都会。”
我沉默了,然后他又跳出来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后悔?”
“要是我,我一定不会后悔,在那种情况下。”
“男女有别吗,我是男人我了解的。不过喻夕,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想,打出四个字:“敷衍了事。”
等了很久他都没回答,我一不小心点进了高伊晨师兄的QQ空间里,上面比较空,我原来以为会有一群莺莺燕燕给他留言,没想到空空****的。
只有一篇文,很短的字数,——都市男男女女,**太多,变数太大,没有人心甘情愿垫底或者收拾烂摊子,亦没有人心甘情愿落单或游离情事之外。而很多时候,浪子的改变,不是因为某一个人,而是他想改变的时候,那个人正好出现了。
我思忖着,越发搞不懂高伊晨师兄。
我刚想问问他那篇日志的意思,他的消息就来了,我一看,立刻把QQ退出了。
“喻夕,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第一觉得他没创意,第二觉得他没诚意,第三觉得我自己更没诚意。
他不说他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他。
连他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做他的女朋友?
这个世界上,我所要的不过是沿途风景再美,或是再险恶,有个人跟我十指紧扣,不离不弃。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