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门各派都有自己代表性的兵器,万剑山是剑,妙音门是琴,星机阁自然就是笔了。
邀月偏过头问:“用笔又怎样?”
她的确没见阴诡道人用过笔,但厉害的术士通常只需凌空用手指点画即可成符箓,不用笔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臭小子是私生子,以前跟我哥竞争阁主的时候被我弄断了笔,听说是他那村妇老娘给的。就一根再便宜不过的青竹笔,他却哭得跟个孬种一样,从此再也没用过笔。”
九州仙门世家的公子哥普遍风流成性,相貌出挑的便与名门仙子来往,相貌平平的就去民间勾搭普通女子,一来二去暗结珠胎的不少。这种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各种资源自然也只有捡嫡系剩下的。星机阁对待私生子还算是比较仁慈的,像百炼宫这种痴迷用血亲锻铸法器的门派,私生子的下场通常都很惨——譬如秦千雪现在的佩剑便是百炼宫少主用她弟弟铸成的。
邀月眼底有冰冷到了极致的反感:“所以是你害他堕魔的?”
星玄一下子脾气也上来了,拍桌子瞪眼道:“这能怪到我头上吗?!他本来就是问鬼派,修习血鬼术招来的鬼若是太厉害,要么被夺舍,要么被啃得渣都不剩,堕魔反而是最轻的!你这女人……”
他气焰正狂,冷不防那魔皇倏然看了过来,视线锋利阴霾。星玄只觉整张脸仿佛被某种冷厉的气劲扫过,登时出了身汗,小心翼翼闭了嘴。
天元山壁光滑而不生树木,平日猿猱难渡。此刻星尘抬手,衣袖飘飞,竟直接在岩壁上落笔。姿态潇洒自如,并不见如何使力,笔力却已深入岩壁。石屑纷纷崩落,坠地时烟尘四起,大地震颤。耸立的山壁上,竟如刀刻斧凿般,显出一个个斗大的字。众人凝神细看,只觉两行大字要冲出石壁,当空压下,不由高声喝彩:
“好功底!好劲力!”
“石岩上成书不难,难的是一气呵成,深浅得宜,笔意不断!”
“我在纸上也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星玄一时也愣住了:龙飞凤舞,银钩铁画,形如刀剑森立。细细辨去,才觉出一星半点锋芒毕露的凛冽孤高……星尘那样卑贱的人,也能写出如此大气磅礴的字?
这妖道落笔灵气饱满,除非遭人为毁坏,否则不管风吹日晒雨打,以后天元山这面山壁上,都将刻着力透山岩的两句诗: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台下众人惊叹之际,有道娇媚的声音蓦地响起——
“看来奴家来的不算晚。”
绝色女子长裙如层层花瓣缓缓落下,朝众仙官施施然一拜。满树绸缎扎成的花鸟在灯火映照下流光溢彩,而那盈盈起身的明月姑娘就如同花园中最艳丽的牡丹。
“此等百年盛会,奴家特意携了醉仙楼的琼酥饮来敬诸位才子佳人。”
琼酥饮以各种名贵仙芝灵草,再辅以蜜汁灵果泡制百年,万两灵石才能喝上一小杯。明月出手倒是阔绰的很,身后婢女抱着十几坛果饮依次向各个门派走去。琼酥饮香气极浓,甜度适宜又能大补灵气,席上众人抚掌大笑,场面一时更加热闹。
只见那美人手捧一盏夜光杯朝全性的方向看去,柔声细语:“奴家手上这第一杯,想敬……”
正在这时,一个黑发褐眸的青年倏然开口:“等等。”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这么喧闹的环境里,竟有种穿透而来、直扣心弦的韵味。
明月循声望去,认出了那俊美非凡的青年便是传闻中的魔皇。她明显一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下一刻就见江弥朝她一招手:
“——过来。”
那是一只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手。骨节因为常年掌剑的缘故稍微凸出,但不妨碍其形态优雅好看。
明月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无数念头喧嚣而起,刹那后又恢复了完美的笑容:“遵旨,陛下。”
从庭中走上仙官筵席途中要迈三步台阶,第一步时她衣裙蹁跹,原本就薄如蝉翼的轻纱从肩上滑落,露出从脖颈到肩背大片雪白的肌肤;第二步时她金钗摇曳,云鬓雪肤在灯火中熠熠发光;第三步她停在江弥面前,在周遭宾客或艳羡或看戏的起哄声中深深俯身,淡绿抹胸织金长裙,越发衬得那抹白呼之欲出。
江弥接过酒盏时动作舒缓放松,指尖没触及她柔荑半分,目光也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眼。
“琼酥饮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