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浅抬起头,她的眼眶红红,说:“所以肖白,你做的这件事是对的,没必要道歉。爸爸是英雄,哥哥是英雄,你也是英雄。”
“你下次再这么见外,就别睡床下了。”
“……那睡哪?”
“睡地板吧。”
肖白失笑,他还以为她要把他扔到外面睡大街。
不等肖白再说话,尤浅撂下这句“狠话”就钻进了洗手间。
肖白怔怔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知道尤浅还有话没有说完。她想说,她既然是英雄的女儿,那些荣誉与勋章是嵌在骨子里的,也有不顾一切视死如归的孤勇,更遑论刚刚那件举手之劳。
她其实不是胆小,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把自己圈在那个温柔乡里,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让英雄们知道,你们要保护的宝贝,过得真的很好。
往前走吧,所有的拼搏与汗水都有意义。
肖白慢慢地垂下眼帘,他好像又多了解了尤浅一层。以前总以为,她是遥不可及的梦,距离总会产生美,也许离得近了,反而就不喜欢了。
但是他错了。
越了解她多一点,他的喜欢就多一分。
这件事一打岔,倒让尤浅一时忘了昨晚的事。她今天有计划,打算和迟越租车往山里走走,听说那边有许多小山寨,十几户自成部落,房屋建筑也各有特色。
她说这些时,肖白正慢条斯理地给伤口换药,他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地包扎好,扣上衬衫的扣子,一气呵成,让本来想帮忙的尤浅很尴尬地继续喝粥。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肖白的手一顿,低叹:“我习惯自己动手。”
尤浅故作淡然:“没事,反正我也不会。”
她抬起眼,与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肖白把用的药放在桌上,说:“不过我一个人也不方便,下次我教你,你再帮我吧。谁让我们是一伙儿的。”
一伙儿的这三个字显然讨好了尤浅,让她那双明亮的眼弯成了月牙,她忙低下头,贝齿轻轻地咬住下唇,唯恐让小得意泄露出来。
吃完早饭,迟越开车来接尤浅,她心情还是雀跃的,系上安全带,说:“走吧。”
“咦?他不去吗?”迟越往外面扫了一眼,说:“我以为你会带他去。”
尤浅撇撇嘴,说:“东西买了吗?”
迟越说:“买了。花买的是玛格丽特,手机买的最新款,眼霜面霜,连面膜都有,保证不亏待咱妈。不让其他人瞧不起。”
“谁给你咱妈。”尤浅拍了他一下:“你都没见过她。”
迟越笑吟吟地躲开:“我见过照片啊,照片的阿姨多好看,穿着旗袍,像画似的。”
没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父母,尤浅听着窝心。
迟越租的车性能好,底盘高,走山路毫不费劲。车子拐了个弯,驶进了一条修得极好的马路,杂草被清理干净,绿化带被修剪的很整齐,一看就是专人打理,每隔两百米甚至还有一个垃圾桶,路牌上标明“后檐路”,再配上周围山林密集,让人觉得空气都清凉了半分。
迟越攥住方向盘,像是怕惊动什么般,车速渐渐地慢了下来。
尤浅低头玩着头发,说:“没事,都过去十四年了。”
十四年,弹指一挥间,缓慢而迅速。她伸出手,指腹划过车窗玻璃,外面的景物清晰起来,她轻声道:“我记得那时候,这里是条泥泞的小路,被雨水冲刷,露出狰狞的模样。”
尤浅轻轻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雨下个不停,在狭窄的货车车厢角落里摇晃的晚上,叫骂声呻吟声雨声混在一起,她想尖叫出声,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宝宝不怕,不怕。”
那只手落在她的后背上,反复地拍着,轻柔带着无尽的爱意。
很快,又有一只少年的手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掌心,她睁开眼,十二岁的尤亦然红着眼眶冲她露出笑容,眼中明明也有惊慌失措,却让她的心终是安定了下来。
刹车声响起,尤浅猛地睁开眼,车窗外的景色已经变了。迟越帮她解掉安全带,拍了怕她的手,说:“浅浅,到了。”
尤浅走下车,她的面前是一所学校,中间那栋教学楼有五层高,外面粉刷成白色,间或以蓝色绿色添彩,笔直地伫立在阳光下,教学楼前是一座升旗台,红旗随风飘摇,像是印在蓝天白云里,明艳地极其讨人喜欢。
教学楼上题字:岁月静好,生命悠然。
故此教学楼名为悠然楼。
尤浅怕迟越担心自己,跟他嘚瑟:“怎么样,我的字写的还不错吧?”
迟越说:“好看是好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