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得了麻疹天花之类的吧?”贝尼的那双蓝眼睛闪烁着。
巴特摇摇头:“爸爸,完全不是那样。”
“那是怎样的?孩子?”
“我想,是那些半生不熟的刺莓让我生病的。”巴特支支吾吾地说。
“跟我想的一样。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妈妈,让她知道了八成要气疯。”
巴特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爸爸会训他一顿呢。
“孩子,我坐在这儿想了半天了。”贝尼说,“月亮过会儿就要出来了,我们去钓鱼如何?”
“去哪儿?小河湾里吗?”巴特兴奋起来。
“不是,我想去锯齿草塘那边,就是老缺趾经常去觅食的地方,我们去那儿钓鱼。”
“哈,太好了,或许我们还能在池塘里抓到一条怪物呢。”巴特简直要跳起来了。
“那是当然喽,我很乐意去那儿试试运气。”
他们一起走到棚屋内收拾钓具。贝尼将旧鱼钩拆下来换了两个新的上去。然后他从鹿尾上割下了几撮短毛,将它们做成了灰色和白色的假诱饵,并绑在鱼钩上。
“如果我是条鱼,看着这诱饵肯定会上当。”他看着自制的诱饵无比满意。
回到屋里,对他的妻子说:“我和巴特出去钓鲈鱼,晚上回来。”
“一定要去吗?我想你已经累了,巴特还生着病呢。”巴特的妈妈有些担心。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去钓鱼的呀!放松一下嘛!”
“既然你们非要去,那就去吧!”
贝尼和巴特向门外走去。巴特的妈妈在门口冲着那两个背影喊道:“喂,如果你们钓不到鲈鱼,那就摸些其他的小鱼来,我们可以煎酥了连骨头一起吃。”
“放心吧,我们不会空手回家。”贝尼冲着妻子摆摆手。
下午天气暖和,况且路途并不长。巴特觉得,从某一点上来说,钓鱼要比打猎有意思,虽然它不刺激,可也没有那么恐怖。钓鱼时心里恬静,心情愉悦。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可以很从容地看四周的景色。他们在一个熟悉的池塘边停下来。池水由于长期干旱变得很浅。贝尼捉到了一只蚱蜢,把它丢进水里,没有鱼来吃它,水里也没有出现鱼儿抢食搅动出的漩涡。
“这里的鱼大概已经干死了。”他说,“我有时会想,在这样的池塘里,鱼是怎样一年一年活下来的。”
他又捉了一只蚱蜢投进去,水面依然安静。
“唉,这些鱼真是可怜啊。我想我们不应该来钓它们,而应该来喂它们才对。”他感慨道。
“上帝对我是否也是这样的看法呢?”他暗自笑道,“也许当上帝闲得无聊时,往下一看,会说:‘看,布朗·贝尼正在他的垦地里忙活呢。’不过这块垦地还是很好的,我非常满足。”
此时巴特突然喊起来:“爸爸,快看,那儿有人。”
贝尼顺着巴特指的方向看过去。约摸半打的男女进了那条他们刚刚走过的丛莽中的通道。不能怪巴特大惊小怪,实在是在这样荒寂的地方,很少看到其他人。
“那是米诺卡①人,”他告诉巴特,“他们正在捕捉穴居的旱地乌龟。”
巴特看清了他们肩上的袋子。那种旱地乌龟是贫瘠土地的显著标志。这些乌龟也是丛莽中的居民认为勉强可吃的最低劣的食物。
“我总觉得他们来这儿捉乌龟并不是只为了吃。”贝尼说,“或许他们捕捉这种乌龟还有别的用处,比如用来制药。”
“那我们跟过去看看?”巴特的好奇心实在旺盛,他这样提议。
“还是不要了吧。我不愿去窥视他们的生活,那是一群可怜人,我爸爸知道他们全部的历史。”贝尼说,“当时一个英国人带他们渡过大海和印第安河到纽士密那。英国人允诺会让他们得到好工作和丰厚收入,可是那年收成不好,英国人抛弃了他们,他们几乎全部被饿死,如今所剩无几了。真是个可怜的民族。”
“那,他们像吉普赛人吗?”巴特问。
“不,他们的男人长得很黑,像吉普赛人,女人却长得很漂亮。他们不像吉普赛人那样粗野,他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巴特看着那列队伍慢慢消失在丛莽中,觉得一阵激动。他脖子后面的毛发都竖立起来,就像看见了西班牙人一样。那些辨不出男女的米诺卡人,背着装满乌龟的袋子从他面前经过,他们那么奇特的经历,就像传说中的幽灵一样。这些都使巴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