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单骑飞越川藏之巅(2)
德格印经院是世界上最大藏文印经院之一,几百年来无数藏教经文典藏无不出自这里。这里虽不是一个严格意思上的寺院,但是无数寺庙的经书均出自于此,信徒们相信在他们围绕高墙行走的同时,也已经诵读了印经院里经久不衰的经文。
印经院最早只是德格土司的家庙,几百年来不断的修缮扩建形成了今天的规模。轻轻走进院墙,一座博物馆的大门打开了,这里展示的并非只有近30万块雕版这样的静态艺术品,重要的是你可以近距离欣赏动态的藏文化——藏文雕版印刷术。
一进门就是雕刻木板的师傅们,他们头发花白,坐成一排。前面是一个洗版的水池,雕刻,洗去木屑,继续雕刻。这里的经版工艺精湛,每一笔都雕琢很深,这源于德格土司的奖励制度:抓一把金粉撒在经版上,抚平,陷入文字缝隙的金粉就是刻版工人的工钱。为防止经版刻漏,土司又提出了两面雕刻,这样不但保证了作品的精度,还节约了材料。
印经院二层的一个廊厅里正在上演着真正的“印”与“刷”。一位老人身体微曲,浮在一块雕版上为其“刷”墨,另一位年轻人不断掀起纸张“印”墨,两人默契配合,指尖飞舞,一张张经文就印成了。伴随着高频的印刷,老人不断吟诵六字真言,任凭那低沉急促的声音在楼宇间回响。每一篇恢弘巨著都是这样诞生的吧?眼前看到的印刷工艺与三百年前毫无区别。
雕版、洗版、印刷、分拣、整理、装订成册……印经院中不同位置有整个印经的全部操作。回廊中陈列的雕版有的版刚刚出炉,散发着红桦木香,有的已经沉寂百年。闻着淡淡的墨香,游走在深邃幽暗的雕版木廊之间,仿佛游弋在藏族文化的历史长河之中。德格与西藏只隔一条金沙江,假期将满,我不得不原路返回。
当听到从德格搭车返回成都至少需要三天时间的时候,我差点哭了。挤上一辆小面包,我被分配在了一个“加座”上——门口的一个小马扎,没有靠背,颠簸的车子一次次把自己抛向空中,和旁边的大叔一起笑。他不知道我的屁股有多开心,车再颠也比骑车舒服多了。车顶上的小红在晨光下划过了长长的影子,路一下子长了很多。几天前亲历的金色像倒叙的电影一样从车窗中静静地滑过。头顶的云如雪片般飘来,清晨的阳光透过阴霾映红了车上每个人的脸。有人已进入梦乡,一路上的美好记忆会像窗外的风景一样离我而去吗?我将再一次回到城市。
西藏骑行无疑是艰苦的,我为何恋恋不舍?只知道在这里简单而快乐,目标在努力中实现,没了都市中的种种迷茫困苦。翻滚的风马旗、草原上的歌、喇嘛的经、孩子们的笑声,还没有离开我就返回开始想念他们了。路上有人不止一次问我,为什么要骑车上路?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在北京的那栋写字楼中,我喜欢眺望窗外,繁华街道之外眼前总能浮现出这些之字形的山路,它盘旋向上,伸向天际,给人以力量。
在德格遇到了一个盖房子的工地,男人们在房顶上唱歌打夯土,女人在下面运土,场面热烈非凡。一个藏族姑娘吸引了我的目光,运土间歇她突然停下来立在一个土堆上抬头仰望着蓝天。她就静静地立在那儿,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背影真美,猜想她一定是在憧憬什么。一种久违的美妙的感觉!一次又一次骑车上路,也许就是因为在路上,我找到了这些久违的感觉,憧憬与经历,平静与坦**,燃烧与跳动!
独自骑行无疑是孤独的。在去炉霍的路上,路边一座大山直亘云天,伟岸的山脊光滑得像大地的臂膀,上面长了一棵树,只有一棵。突然觉得那个树就是自己,呆立在那儿看了好久。广阔的高原上只有你和你的朋友——影子,白云翻滚,大地起伏,河流绵延,雪山耸入云霄,风声响起,突然发现其实你并不孤独,整个天空都是你的。
路在脚下,勿多言,去感受。
一万公里寻瓜记
文郑乔尹
我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他很高,一米九是有的,长得高的日本人是对我们传统思维逻辑的挑战,可是他确实很高。长相也不是标准日本人的长相,不是电视里那种喊着生硬的“嗨!呦西!大大滴花姑娘”的日本人,反而像我老家的某位邻居。那位邻居大叔秃了半个脑袋,发型跟走在我前面的这位日本大叔一模一样。一个人在外面久了,会觉得周围很多人跟故乡人很像,无论他们是欧美的大个子,还是东南亚的小个子,一举一动,甚至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或一个表情,都能令你想起记忆深处的故人来——原来地球上的人大同小异。
我瞅着日本大叔的后脑勺,跟在他后面。我们走在京都的大街上,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而几天前,我还在巴黎。
我决定来日本是因为夏天来了,巴黎的夏天最不像夏天,最高温度都不足以出汗。国内的朋友说我疯了,热得要命的暑天,不好好在凉爽的地方待着,跑到东亚来出汗。其实他们不懂,“热得出汗”也是我记忆里故乡的一部分。说了这么多,理解我的老友肯定会赞同说一句:来日本玩就玩呗,找那么多借口干嘛?
他们果真是最了解我的。
于是我今天跟在日本京都的一位大叔身后,两人穿梭于京都市区的高楼间。太阳浇火似的浇在身上,街上不见几个姑娘,日本姑娘们对阳光避之不及,早躲好了。商店里到处是卖美白产品的商家,跟巴黎不一样,巴黎卖“让您拥有古铜色肌肤”的各种霜啊膏啊,我要是找美白产品,朋友们会不解:脸白得跟屁股一样有什么好看?
大叔拐了个弯,我也跟着拐弯。这条街上,人流稀少。
说起来日本的签证,因为是在巴黎申请的,所以手续跟国内不一样。但我的银存款不够,日本使馆里迟迟不发签证。离机票上的起飞日期只有几天了,绝望际,我忽然收到一笔可观的稿费,签证立马媚兮兮地飘到我面前,**裸地躺着上面印满了樱花,有一朵刚好在我照片的额前,看上去有点儿怪模怪样的美感我整理好行李。因为是夏天,行李不多,再者,巴黎戴高乐机场的手续我很熟悉很快登上法航飞往日本的飞机。飞行过程比飞往上海多了一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到东京已经是第二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