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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北盟契丹(第5页)

朱友珪与耶律阿保机在围场内并辔而驱,射杀了数只长着树枝般大角的肥鹿,纵马之际,前方有两只火红的狐狸蹿过,耶律阿保机喝令放鹰,鹰奴纵出一对翼广近丈的雪白海东青,不片刻捉回两只火狐,掷于耶律阿保机马前。

耶律阿保机伸出右臂,架起一只体型稍小的海东青,轻梳翅羽,遥望着对岸的龙化州城(即后来的大辽上京,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扬鞭道:“朱大人,看我新建的龙化州城,与你们中原的城池相比如何?”

朱友珪放眼望去,见对岸数万工匠民夫正在负版拉石、夯土打桩,营建州城,场面极是壮观。

龙化州城是三年前耶律阿保机代北大捷之后为放置财物和汉俘而建的私城,如今他登上于越王之位,不久将为可汗,便大兴土木,将城池足足扩张了十倍,城墙全以沙岩大石堆垒,高逾七丈,气势宏伟。

州城内已建起王宫,还有不少五层、七层浮图塔,壮观的开教佛寺也在兴建。

契丹人对大唐儒释之道极是向往,延请了不少燕赵之地的儒生高僧入城居住,耶律阿保机特地将龙化州城一分为二,北面是皇城,遍地帐篷,南面是汉城,多建石屋,让契丹人与汉人分开居住,二城分用契丹官与汉官,制度也有差别。

城后到处是高大的丘陵,前有宽阔的西拉木伦河曲折流过,的确是草原上的一处胜地,既有丘河之险,也有水草之美,两岸遍地牛马,星星点点缀满草原。

“大王眼光不凡,此处负山抱河、水草丰美,易守难攻,城后青山延绵,有如巨龙起伏,尽得风水之利,为漠北龙脉。我们中原州城诸多,但像这样有王气的城池却不多,只有西京长安、东京洛阳,还有我父王经营二十年的汴州,才能与此城相提并论。”朱友珪恭维地说道。

再有一个月,就到了耶律阿保机与李克用约定出兵的日子了。这个狡猾难测的契丹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那晋阳呢?”耶律阿保机听得十分受用,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晋阳可是你们大唐的北都,天下的龙城。”

“晋阳有地利,却无天时人和。”朱友珪微微一笑,答道,“李克用自从进了雁门关,一直驻守晋阳,从前他军势远胜我父王,鸦儿军天下闻名,其悍勇可与魏博牙兵一较高下,可李克用既不通治世,也不懂安民,年年征伐,兵用不足。这二十年来,河东势力每况愈下,百姓贫苦,将校离心,他膝下的义子李存信、李存孝和康君立纷纷欲献城给我父王。大王不要轻信他的花言巧语,河东军早已势穷,只要我父王一声令下、出兵潞州,李克用便无路可逃。”

耶律阿保机装作满不在乎,心里却盘算不已。

李克用的确是个义臣,这两年天下藩镇纷纷自立,只有李克用无此打算,反而遣使到处奔走呼吁,要恢复唐室,可这个独眼老儿干打雷不下雨,要他们契丹人跟着去中原卖命,却没有承诺任何像样的好处。

当年肃宗皇帝借了一万多回鹘兵入关平乱,不但一口答应了岁贡金帛,还答应回鹘兵入京后可以带走所有财物和百姓,这次李克用想要自己出兵二十万,难道只打算付个几万两黄金?

他们契丹人的性命,没有这么便宜。

纯粹是垂涎幽州镇刘仁恭治下的九座富裕州城,他才愿意与李克用合兵一处。今年他营建龙化州城花费太多,导致内用不足、粮草不济,不去幽州镇大肆劫掠一番,西拉木伦河旁雪积冰锁的寒冬可不大容易熬。

“朱大人,听说你父王已经将汴州改名汴京,即将禅代称帝,你是梁王长子,想必不久就可以被册封太子了?”耶律阿保机望着面前这个瘦削不起眼的镇国指挥使,不经意地引开了话题。

这是朱友珪朝思暮想的头等大事,被人当面问了出来,简直无异于往他心头捅刀子。

没错,朱友裕阵亡之后,他就是梁王长子了,早该受封世子,可父王就是不让他吃下这颗定心丸,不但对贤妃所生的嫡子朱友贞疼爱有加,还对朱友文这个养子十分倚重,朱友文根本就不是父王的血脉,难道他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交给一个外人?这是要置朱友珪于何地!

朱友珪神情一僵,勉强笑道:“我父王立太子,务求贤能,看哪个儿子功劳最多、本事最大,这才会传位给他。”

耶律阿保机应了一声,神情颇为向往地道:“中原的皇帝,比我们契丹人的可汗,权力可大得多了。我们契丹人的汗位,三年一选,兄终弟及,无法传给自己的儿孙。”

“皇帝?”耶律阿保机仍在沉吟,“匈奴人、突厥人、回鹘人、吐蕃人都没有立过皇帝,我契丹人立帝制,有何好处?”

“皇帝乃万民之主、万王之王,可号令天下,生杀予夺、莫不由我。帝位永固,不需任何推选更替,可传代儿孙,万世一系。”朱友珪一边述说着,一边觉得自己的心底也燃烧起来。他虽是梁王之子,可生母低贱,父王积威难犯、心性多变,所以他自幼就学会了做小伏低、察言观色,如今父王年事已高,天下兵事底定,倘若自己心事得遂,就能够入主梁宫大庆殿,成为万民之主,号令天下了。

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茫茫大地只听一个人的意志、只遵一个人的号令,这是何等遂心所欲的境界!

耶律阿保机冷笑一声道:“既然是这样好,那天下人都要想做皇帝了,大家岂不是要打个你死我活?”

“正是。”朱友珪神色郑重地道,“商汤逐夏桀、武王伐殷纣,楚汉相争、两晋三国,为天下,为帝位,中原哪一次不是厮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耶律阿保机纵开臂上的白鹰,一声唿哨,那对白色海东青双翼平展,直飞向河对岸的龙化州城,往王宫方向而去。

“和敌人打仗,我不怕。”耶律阿保机叹息一声,道,“可我的对手,不是刘仁恭,也不是室韦、六奚,而是我的同胞手足兄弟、我的叔父长辈。我叔父耶律辖底,是迭剌部首领,部将众多;我的大弟弟耶律剌葛,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我的二弟耶律迭剌,聪明过人、精通权谋。我的四个弟弟都是能征惯战的大将,也都有着当可汗的野心。他们联合在一起,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个大皇帝,我是做不成的。”

这感慨与愁闷,与朱友珪竟是差相仿佛,朱友珪越发有知己之感,道:“《左传》早就说过,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帝位之尊荣,绝不能与第二人分享。大王如今之处境,与我朝太宗皇帝李世民当年一模一样,可读史鉴今,便有决断。”

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耶律阿保机当然是知道的,他眺望着对岸的王宫,道:“正是,我一直不明白,李世民为夺帝位,杀了兄弟,中原百姓为什么还说他是明君?”

“李世民起兵太原,反隋平乱,本来是开国第一功臣,如此功劳,却不能当太子,要将皇储之位让给平庸无能的兄长李建成,还险些被父兄齐心协力除去,玄武门之变,太宗实出无奈,与其含冤而死,不如拔刀而起。”朱友珪感慨地道,“何况太宗登基之后,知人善用、励精图治,二十三年勤劳国事,开创贞观之治,建我大唐盛世,煌煌帝业,尽在民心,当然是百姓心中的明君。”

“太宗开疆拓土,底定江山,本可自立为帝,却让了父亲,又让了兄长,最后还要受尽猜疑谗害,无奈反戈一击,于情于理,并不亏负。”朱友珪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能者居之。大王有勇有谋,契丹土地百姓,均为大王十年百战辛苦得来,为什么要轻易让给他人?”

暮色将至,西拉木伦河两岸绿中带黄的长草渐渐隐没,满天盘旋的海东青也不见了踪影,牧歌悠扬,篝火一堆堆点起,对岸的龙化州城耸峙依然。

“朱大人说得不错,我平生心愿,是要做契丹族最大的英雄,要让我们的契丹人和汉人一样,有城池安居,有田地牧场劳作,有衣冠礼仪教化,有猛士御边。倘若不当大皇帝,制度朝令夕改,我这辈子的心愿,便无法达成。”耶律阿保机点头赞成。

说完话后,他纵马而驰,高大的乌骓马在暮色中涉水而去,他身后的五千骑兵也跟着涉水归城,虽然只是一场平常的打猎,但契丹兵纛旗不乱、行军有序、枪矛如林,再非旧日漠北的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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