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村里又蹿出了十几只狗,跑过来救援。驼鹿一看情形不对,急忙撒腿就跑。
一场疯狂的追逐开始了。驼鹿尽量绕着树木跑,或者在砍伐地上跑,遇到浓密的灌木丛就钻进去。
可是狗群紧追不舍,驼鹿开始在树林里绕着圈跑。它的脚经常陷进雪里,很快就筋疲力尽了。
狗群包抄它的后路,在它绕着圈的路上与它狭路相逢。
野兽见没法摆脱它们,就突然冲出密林,跑到了平坦的空地上。它看见,一群驼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已经摆好了战斗队形——尾巴一致向内,头部向外,自己年长的哥哥就站在最前头。哥哥让开一步,让逃亡的弟弟钻入了鹿群。
狗可不敢向这一大群野兽发动进攻,于是它们撤退了。
孤兽获救了。
打这儿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孤兽都不再和哥哥吵架了。可是当秋天来临的时候,哥儿俩又翻起了旧账。
孤兽在森林里东奔西跑地呼唤自己的女朋友,可是母驼鹿都藏了起来,它们在密林深处等着呢——让这些公鹿打去吧。只有最强的驼鹿才能保护自己和孩子们,使它们免遭不测,平安地生活。
它们只委身于最强大的那一头。
孤兽在森林里乱跑乱窜,寻找着自己的情敌。它仰天长啸,于是一头年轻的驼鹿来迎战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小驼鹿经受不住孤兽的撞击,带伤逃跑了。胜利者并没有去追赶,因为它听到了哥哥那可怕的吼声了。
它被哥哥叫到了一片空地上——也就是那天哥哥从狗群里把它救出来的地方。
哥哥一直都是胜过弟弟的。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占有所有的母兽,当上兽群的首领——兽群的保护人,成为最强大的驼鹿,孤兽还能忍下去吗?
于是它接受了哥哥的挑战。
它们在遍布蹄痕的空地上遭遇了,把满腔的无名怒火都撒向了对方,巨大的兽角撞在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就像是两大块岩石在剧烈的撞击,声音传遍了方圆1公里的地方。
它们撞一下,退一步,——可是,兽角却偏偏搅在了一起。两名战士扭动着大脑袋,把气喘吁吁的热气都喷到了对方的脸上,它们想挣扎着脱身出来,或者直接扭断对方的脖子。它们粗壮的蹄子陷进了土里,眼睛充满血丝,强壮的脖子也鼓了起来。
哥哥的身子重一些,它牢牢地站着,可是那颗射进脖子里的铅弹曾打断了它一块结实的肌肉。这就让兄弟俩的战斗变得势均力敌了。
战斗进行到现在,两只巨兽都累得气喘吁吁,可它们仍在空地上拼命扭打——想用脖子的力量去转动对手数百公斤重的身体。
天上升起了一轮明月,伴随着它们躯体的每一个动作,地上都对应着出现了黑色的阴影。那些黑影颤动着,映出了它们搅在一起的双角和那像被钳子一样夹住的头颅。
哥哥占了上风,它慢慢地、慢慢地将弟弟的头颅拧到一边,越来越低,越来越接近地面。
弟弟奋力对抗,从前面和侧面顶住,就这么僵持着。它感觉只要稍一放松,残存在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儿力气就会消失掉了。
地面上的黑影不住颤动。远处的某个地方,一只乌鸦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哥哥也屏住了呼吸——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突然,哥哥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头部颤动了一下,歪在一边。沉重的身躯带着孤兽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孤兽跪倒在地,在头撞到地面的瞬间,两对角分开了。
它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猛地向前一冲,跳了起来,然后气喘吁吁地从这可怕的地方跑开了。
那个疯狂的月份过去了,野兽的情欲也渐渐消失了。狗熊吃完了倒在林间空地上的驼鹿的尸体之后,就走开了。母驼鹿已经习惯了新的男朋友首领,安安静静地准备过冬——自己的孩子已经有人照顾了。可是有一天,公驼鹿突然离开了它们,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它成为一头孤单的野兽,力大无比,既不需要同类的保护,也从不给同类帮助。
它就等着死期一到,自己找一片黑暗的密林躺下来,然后死去,就像所有衰老的森林野兽一样静静地、孤孤单单地走向末路。唯有树叶会婆娑着为它送行,因为这只孤单的野兽是和它们一起度过这野性的一生的。
可眼下它想的是和平与安宁,想的是睡觉,它知道,谁也不会打扰它的休息。它真的又做梦了,仿佛又回到了快乐的童年。它像一只小鹿崽一样,在梦中舞动着自己的四条腿。
一年之中,有11个月它都是英明、安静、和平的。只有那疯狂的月份来临,双角在森林中与敌人碰撞而轰轰作响的时候,它才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大声咆哮,烦躁不安。寻找那狂妄的对手,看看是谁胆敢向它这样的森林第一勇士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