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惊叫起来——大山猫已经向老人跳了过去。
可这时发生的事,谁也想不到:大山猫舔了舔老人的嘴唇,高兴地“咪唔咪唔”地叫了起来。
“好孩子,还认得我!”老人哆嗦地自言自语道,“小宝贝,你还认识我!”周围的一切在他面前仿佛都消失了。
他把手伸进了栅栏,抚摸着野兽瘦骨伶仃的后背。
观众狂热起来。
“啊呀,老爷爷!你真厉害,这只野兽是你养的吧,你看它多聪明,像狗一样,认得主人啦!”
“请让开!”观众的背后传来了尖厉的声音,“先生,请您马上到栅栏外面来!”
摩尔祖克大吼一声。安德烈依奇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杰古斯,他双眉紧紧地皱着。
“先生,让我和这孩子告个别吧!”老人怯懦着请求说。
“出去!”美国人喊道,“这里明明写着禁止入内。”
“可野兽也没有动他呀。”观众里有人替他说话。
“看守!”杰古斯怒气冲冲地喊着,“你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呢,马上把老人撵出去!”
“我走,我走!”安德烈依奇连忙说,他又摸了摸山猫的肋骨,然后费力地从栏杆上爬了过来。
观众跑过来帮他。大家对着杰古斯一顿臭骂。
安德烈依奇害怕出事,急忙加快脚步离开了笼子。
摩尔祖克号叫着,在笼子里扑着,撞着。
观众把老人围了起来,问这问那的,想躲都躲不开。问他,从哪抓的大山猫,他养了它多久,为什么野兽那么爱他。
过了半个小时,安德烈依奇终于摆脱了好奇的人群,走到了笼子后面的一条臭气熏天的过道上。
安德烈依奇感到非常累,于是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老人回忆起今天发生在动物园的一切。如果能把心爱的山猫赎回来,他愿意倾其所有。可是安德烈依奇很清楚,新主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它放掉的。
老人绝望了:怎么能让摩尔祖克受这样的罪呢!
过道里又阴暗,又寂静。安德烈依奇下意识地仔细听着——能不能再听到摩尔祖克的声音呢?
黑暗中,他真的听到了山猫细细的、委屈的哭声了,那声音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摩尔祖克就在旁边。
安德烈依奇向墙上看去,认出了墙上的铁门和上面的门闩。
“这是它的笼子!”老人想,“它就在我身边。”
突然,老人的脑袋里灵光一现:只要把这门闩拔掉,摩尔祖克就自由了。可转念一想,又感到害怕:“要是被抓到怎么办?那样的话,我们两个就都完了。”
墙后面又传来了哀怨的“咪呜”声。
“管它呢。”老人下定决心,“要是不同情动物,害怕给自己惹祸,那还能叫人吗?”
老人拉了一下门闩,“哐啷”一声,沉重的闩子掉到了地上。
安德烈依奇慌忙转过头来,他看见,杰古斯从通道旁快速地走了过去。安德烈依奇急忙从通道的另一头离开。
动物园里还很亮,乐队卖力地表演着,观众在“美国山”的音乐声中大声喧哗。
安德烈依奇一路小跑着,奔向出口,他以为,杰古斯在后面追他呢,所以连头都不敢回。
他的脑子里乱极了。
“他们会猜到是谁把门闩拔掉的吗?如果摩尔祖克现在追过来,他们肯定会开枪的!或者看守比野兽早发现门闩被拔了呢?”
最后一个可能更让老人害怕:要是摩尔祖克突然跑不了了呢?安德烈依奇又想起了山猫突出的肋骨,狗熊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和那些被剪短了翅膀的鸟,还有那只生病的云雀。
老人心里又重新怜悯起这些动物。
“别的也管不了了,只要摩尔祖克能逃出来就行。”
老人已经走到了火车站,一路上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谁要是不同情动物,谁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