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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新闻与文学的同与异(第2页)

就是说,在总体风格上新闻属消极的、保守的、刻板的文体,文学属积极的、活跃的、自由的文体。一条消息如果事不惊人、不新鲜,读者会立即扔到一边。一篇文学作品,如内容平平,但语言极美,它还有让人阅读甚至流传后世的价值。新闻除了内容,还是内容;文学除了内容,还有形式。唐代诗人王勃的《滕王阁序》,应该说到现在并没有太大的思想价值。但它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样的妙句,所以流传到今。而且这种形式有更大的独立性,甚至可表现为一种文字技巧和游戏。如北京一家菜馆名“天然居”,门口的对联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回文,诙谐。这在新闻里是没有的。文学甚至可以将这种形式美发展到一种文字游戏,别有情趣而不害本意。

新闻的文字说清内容便快快隐退,文学的文字说清内容的同时还常可自我表现一番。新闻是农民手里的锄头和战士手中的枪,强烈的实用性使它的长短造型严格,以便于锄草、便于射击为准,不得因感观需要而增减;文学是男人嘴上的烟斗和女人梳妆台上的镜子,实用以外的观赏价值还可使其造型依个人的审美情趣而变。新闻是一座大宾馆地下室里的管道工,只要力气和技术而不必管其长相;文学是这宾馆门前的迎宾小姐,除了服务知识,还需美貌和笑容。它们两者都统称文章,风格却迥然不同。曾有一种观点,提倡新闻写作散文化,其实这是违背规律而行不通的。

二者表现方法上的不同,可以用这样两句话来概括:在构思方法上,新闻是客观冷静的选择,文学是主观热烈的构想;在写作方法上,新闻是准确平静的叙述,文学是夸张极端的描写。这是前面谈到的新闻、文学各自不同的本质属性所决定的。

构思是作者进入写作状态的前奏,是写作过程开始前的准备,这时记者与作家就开始分道扬镳了。

一个建筑师在设计大楼时,首先总要想到用什么材料。材料的性能决定着楼房的结构,竹木茅草只能搭农家小屋,钢筋水泥才能盖高楼大厦。记者和作家构思作品时,自然也连带着材料的选择并因此决定了他们的总体风格。

无论是新闻作品还是文学作品,都是给读者看的。因此它们的构思都是以读者的接受为出发点的,就像经济生活中市场引导企业一样。不过报纸的读者要看准确的、新鲜的、真实的信息;文学的读者要看足以激人情怀的故事和文字。两种不同的引导使记者与作家有两种不同的构思方式。记者只能以读者的需要为圆心,以信息的真实、新鲜和客观形势等条件为半径,在一个有限的圆圈里作冷静的选择。比如战争消息,你要能抓到真实的最新情况,但同时还要受政府和军方的制约,看看这些消息能不能发表,何时发表为好(也就是说记者要讲社会责任)。新闻材料严格从实际出发,写读双方是在信息可靠的前提下,建立起一种信任关系。记者要十分小心,勿因一点失真而破坏了这种信任。

作家则不同,记者有构思局限,作家没有,他的范围大一些,也更灵活一些。作家是以读者的需要为圆心,基本不受什么制约,特别不受材料真实性的制约,而以作者的想象为半径,画一个半径无限长的圆圈。任凭作者移山填海,移花接木,做海阔天空的设计,只要读者爱看就行。“说书的是疯子,听书的是傻子”,写读双方在追求艺术享受上达成周瑜打黄盖式的默契。作家尽可用他丰富的想象和近乎发狂的热情去激发读者的想象和情感(事实上作家、艺术家真有许多狂人,如李白、徐渭、陀斯妥耶夫斯基、梵·高等),编出许多生活中根本没有的故事。如写战争有《战争与和平》《林海雪原》式的写实,也有《封神演义》式的幻想;写爱情有《西厢记》《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写实,也有《聊斋志异》式的离奇。只要艺术上是真实的,读者仍能接受荒诞的故事。作家总是更浪漫一些,相对记者而言,社会责任感也就淡一些。

新闻与文学的这种不同,很类似于摄影与绘画的区别。比如,要照一张美人照,摄影师可以背上相机到处选择能上相的美人,实在选不到合适的,也只好有谁是谁了。画家则不同,他可以坐在家里,把所有的美人照综合起来,还可以把古代的西施、昭君、杨贵妃都综合起来,合为一人。摄影师的最大主动权是对象的选择和条件(角度、光线)的利用;画家的主动权则是表现对象的再造。记者与作家也是这样,在总体写作的构思和风格方面,记者是被动式的,作家是主动式的。记者的功夫主要在采,作家的功夫主要在写。

在完成总体选材、构思进入具体写作后,其表现方法,新闻是准确的、平静的叙述;文学一般是夸张的、极端的描写。

准确是指传递客观的信息,平静是指记者主观所持的公正的态度。整个消息要求无论从内容上还是从作者的态度上都平平静静,自自然然,说到为止,说清为止。新闻里也有感情色彩,但一定是冷静客观地指出事物本身带感情的地方给你看。记者写稿时决不能感叹唏嘘,欢呼雀跃。他永远表现出了被动式的转述。文学则不同,因为它的目的就不止于说清事情,还要激人感情,所以它一般用夸张的手法,将客观事物膨胀放大,以引人注意。或者矫枉过正,极而言之,作极端的描写,以强化对读者的印象和刺激。当描写一个人的心理时就如现代医学的X光、超声波一样,做着仔细的扫描,搜索人家的内心世界的每一个缝隙进行夸张描写。钱钟书的《围城》这样来写方鸿渐的失恋:

每出门,心里总偷偷希望,在路上,在车子里,在电影院门口,会意外碰到唐小姐。碰见了怎样呢?有时理想中的自己冷淡、骄傲,对她视若无睹,使她受不了。有时理想中的自己是微笑地镇静,挑衅地多礼,对她客气招呼,她倒窘得不知所措。有时他的想象力愈雄厚了,跟一个比唐小姐更美的女人勾手同行,忽与尚无男友的唐小姐劈面相逢,可是只要唐小姐有伤心绝望的表示,自己立刻甩了那女人来和她言归于好。理想里的唐小姐时而骂自己“残忍”,时而抑制感情,别转了脸,不让睫毛上的眼泪给自己看见。

如果写景时,就掺进主观的感情,做变形的描写,这时自然不要客观的平静,反要激发一种狂热才好。李白说:“燕山雪花大如席”,就是这个意思。

新闻用语要求准确,不能有歧义,也不能多余。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人在野外散步,见一张网捕鸟者,便问:“这网怎样捕鸟?”答:“鸟飞过来撞在一个网眼里,再也飞不出去。”那人说:“既然一个眼就能把鸟网住,其余网眼岂不多余?”这当然是笑话。没有其余网眼的辅助,就不会有这只网眼的实效。文学就好比用网捕鸟,大量语言的铺陈,描写力求淋漓尽致。新闻好比用枪打鸟,一弹一只,准确而节约。

汉代枚乘的《七发》是很有名的一篇赋,其中一段写到演奏了一首很悲伤的乐曲。如果是新闻语言就只须一句话:“乐师某某奏了一首很悲伤的曲子。”但赋却不这样简单,他先说山上有一株高大的桐树,经年累月风雨摧残它,激流冲击它,孤鸟在上面做窝,迷途羔羊在旁栖身,悲切之情郁结于树。一天把这树砍下来制成琴,再用孤儿的衣钩做琴饰,寡母的耳环做琴徽,这时再请乐师用这具琴弹一首极悲的曲子。飞鸟听了敛翅不飞,野兽听了垂耳不行,连蚂蚁听了,也把嘴支在地上不再爬动。你看作者为了表现主题,从制琴用的树开始到曲终之后的效果,做了多大的铺垫,他张开了一张多大的网。这在新闻中便是多余。

作家无限丰富的想象和感情加上读者对艺术欣赏的无限追求,决定了文学的表现方法是极端的、夸张的、主动的、无限制的描写。记者对事物客观公正的态度,加上读者对信息准确快捷的要求,决定了新闻的表现方法是客观的、平静的、准确的叙述,虽然在这种客观平静之中,记者还可以拿出许多解数,包括向文学借鉴其他方法,但在写作手段上与文学必须有一个大致的分野。

辨析表现风格和手法的不同,是为了让记者在写作时能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即不但不能虚构事实,就是用词造句,乃至整个文风也要平实质朴。

这么说来新闻就没有长于文学的表现手段和独特的审美的价值了吗?有。新闻工作者不必悲哀,这手段就是写实和实写。文学的美是文饰之美,新闻的美是自然之美;文学如活泼多情的女子,新闻如沉着坚定的男子;文学是舞台上的演员,涂着薄薄的脂粉,飘着艳丽的裙裾,顾盼生辉,婀娜多姿;新闻是健美比赛中的运动员,甩脱多余的衣饰,亮出天然的体格肌肤,浑身是力的奔突,青春的活力;文学追求浓烈的艺术的美,新闻追求宁静的力量的美。郑板桥句:“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干净、利落、醒目,这就是新闻。

新闻向文学的借鉴

上篇谈到新闻与文学在本质、功能、表现对象和表现方法方面的不同,辨析了这两种行当的根本区别。本篇谈谈新闻与文学的联系,及新闻作品怎样向文学作品借鉴,即新闻记者应该怎样站在新闻的立场上,葆有自己的个性,然后借他山之石,加强文学修养,以增强写作的内功。

新闻向文学借鉴的一个总原则是借艺术性,借形式美。因为内容的真实、实用,新闻并不亚于文学,倒是形式的枯燥、单调是它天生的弱点。新闻的“闻”者,所见所闻也,是质朴的信息;文学的“文”者,纹也,花纹、纹彩。言之无文行之不远,我们的借鉴就是要让新闻穿上文学的衣裳,要让读者喜闻乐见,为读者所接受,有文而行传。文学作为一种艺术有下面三个主要特点,这也是它所以能吸引人的魅力所在。首先,它要通过语言来表现,它是一门语言艺术;其次,它总是诉诸形象,是形象艺术;第三,它使用典型手法,有极强的表现力。而新闻写作也离不开这三点,于是新闻与文学便有了相似点,有了可联系、可沟通之处。新闻记者的文学修养主要应向这三方面修炼。下面分开论述。

一、语言积累和运用的功夫

语言是文章的材料。正像建筑材料决定了房屋的质量、风格和档次一样,文章所使用的语言常决定着文章的档次好坏。

语言是文学的强项。像体育运动一样,有的项目,对某个运动员来说是强项,对某个运动员来说是弱项。语言对文学来说正是拿手好戏。我们平时在生活和工作中都离不开语言,但是真正把语言当作专业,研究它的规律的只有语言学。就像我们每个人都要吃饭,但是只有厨师才下苦功研究菜的味道和做法。建筑、服装、家具等行业都要用到颜色,但是只有画家对颜色研究得最深最透。体操、杂技、戏剧等表演艺术都要用到舞蹈,但是只有舞蹈家对舞蹈动作的研究最精深。语言作为一种工具、一门行业有它自身的规律,作为一门艺术有它的美学标准。虽然各行各业都使用语言,但只有语言学是将此作为首要目标孜孜以求的(正像新闻追求信息传播的规律和效果一样)。

文学是语言的大海。文学是人学,它要描绘人生、描绘复杂的客观世界和内心世界。在对复杂事物的表现过程中,文学锤炼和创造了各种丰富的语言。以体裁而论有散文、诗歌、小说、戏剧等,以文体来分有描写、叙述、抒情、论说等。具体到句子,词汇和修辞手段就更加丰富多彩,浩如烟海,而其他行业的语言只是小溪小流或江河湖泊。文学的语言像一个品种齐全的工具库,无论哪个行业随时都可在这里找到用于自己的工具。所以历来各行各业都注重向文学借鉴语言,调大海之水以济江湖,常可骤然增强表现力而取得意外的效果。

一个记者在语言方面的修养可以分为积累和运用两个方面。积累主要是指他在词汇方面的储备,运用是指熟悉语言规律,对各种语言的具体使用。就像一个木工,他要干活必须斧、锯、刨、锛各样工具齐全,而且要运用自如。如果没有锯子,虽然也可以临时借一把,或者用斧子砍断木材,但这活的质量和速度便要打折扣了。搞写作特别是新闻写作,要快要准。苏轼说:“作诗火急追亡逋,清景一失后难摹。”提起笔无词,或勉强找词代替,以斧代锯,怎么能写出好新闻?

新闻为了增强自己的表现力,无疑也常常要向文学借鉴语言,但并不是所有的文学语言都可用于新闻写作,新闻向文学的借鉴主要在这几个方面:

1。本着突出事实,不喧宾夺主的原则,向文学借鉴白描的功夫,以求文章的朴素平实。

在诸多丰富的文学语言中有一种是白描,用于静态的描写和动态的叙述,它是文学语言中的基本功,有如武术中的架式、套路,书法中的楷书。作为文学作品,如果都用白描或大都用白描,就显得单调乏味。正如我们平时记笔记、写书信每字都用楷书就不可能,也太拘谨。但白描却不可少,因为这是一种基本功,没有这个功夫,其他夸张、形容、比喻等也成无根之木,不可能达到多高的境界。而且就如于热闹的叙述抒情之中偶插一段白描,如歌手唱到**处,突然撤掉伴奏,让人欣赏一段她纯真的嗓音。如书法中的行楷间用,既是基本功的显示,又收错落跌宕之美的奇效。对新闻来说,这种关系正好倒过来,白描的比重要更大些。新闻必须公正、真实地传播信息,这决定了它的语言是朴素的、通俗的,以白描的手法为主,只在必要时偶用一下华丽的文字。绘画是线条和色彩的艺术,白描则是这艺术中最简练的手段,它舍彩色而用墨,而墨色又简到只剩下细细的线条,白纸黑线已经减到不能再减了。平时,人们越要突出一件事(为实用而不是为好看),就越要用最简洁的手法、最简单的色调来处理。围棋是黑白两色,书本是白纸黑字,这样才能使棋手和读者注意力集中。对新闻来说就是要使读者集中于它所表达的信息,这就要求把文字本身的感情色彩尽量淡化,这就是白描。请看以下两段文字:

塔不分层,看不到石基木料,塔心是一砖砌的中心支柱。支柱周围有盘道,逐级盘旋而上,直至塔顶。外壳是一个巨大的圆柱,下丰上锐,拱顶。这个大圆柱是砖砌的,用结实的方砖砌出凹凸不同的中亚风格的几何图案,没有任何增饰。砖是青砖,外面涂了一层黄土,呈浅黄土色。这种黄土,本地所产,取之不尽。土质细腻,无杂质,富黏性。吐鲁番不下雨,塔涂刷的土浆没有被冲刷的痕迹。二百余年,完好如新,塔高约相当于十层楼,朴素而不简陋,精巧而不繁琐。这样一个浅土黄色的滚圆的巨柱,拔地而起,直向天空,安静肃穆,准确地表达了穆斯林的虔诚和信念。

这一段选自汪曾祺《苏公塔》,这是文学的白描,是静态描写。

宁夏南部山区,地广人稀。入夜后的山村格外寂静。有友人讲一事。那年他在当地下乡,晚饭后无事,数人在村头老槐树下听一老人说古。众人正听得入迷,老者忽悚然不言,徐而说:“有动静。”众人侧耳,不闻一声。老者说:“再听。”座中有人俯耳于地,果然有声。时断时续,橐橐而至。满座皆惊,若寒蝉之禁。山高月小,唯闻山风过草之声。俄顷,一人说,有两人走来;又一人说是一大一小;又一人说,是一人与一狗。正议论间,天际一线,月照山脊,有绰绰之影,又续闻踢踏之声。渐近,是一个人,两手各牵一只猴。老者喜曰:“是玩猴人来了!”忙上前问候。知夜行数十里,还未吃饭,返身回屋,取来一饼,说:“先压压饥。”玩猴人接过,一分为三,先予两猴各一块。猴慌不择食。众即雀跃,围着猴与人,兴奋有加。山中清远,无以为乐,看玩猴,亦是难得一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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