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干吗非找他不可?既然律师事务所能找人,我随便找哪家不成?这么一想,她立刻退出了拨号程序,打开电子地图,在K市里寻找律师事务所。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何薇绮心想,好歹也是省会城市,找家律师事务所还是很容易的,不一定非要去那家。白涛的名片又被她顺手丢在一旁。
怀揣着美好的愿望,迎头撞上铜墙铁壁。连找了几家事务所,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既不是“可以”,也不是“不行”,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薛定谔的回答”。律师能够提供帮助,只是有很多前置条件,这些条件绕来绕去,把何薇绮说得发蒙,唯一用明确简单的方式表达的,是“付款”。
没办法,临到最后,再不情愿,也得见了。她拨通了白涛的号码,巧言令色。白涛受宠若惊,迅速安排她和他的上司见面。
何薇绮被带进了八方广汇律师事务所,白涛在前面带路时,她在后面四下打量。这个所果然是大型事务所,和之前去的作坊般的地方完全不同。不光位置优越,而且占地颇大,装修也可谓是金碧辉煌;就连前台的小妹妹都样貌过人,作为同性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别提忙碌的工作人员了,不论男女,都身穿统一的西装,尽显干练。
白涛的上司姓万,头衔是“高级合伙人”,职位听上去很高。白涛反复向她强调,说作为助手的他百般推辞掉好几个重要的约会,才给何薇绮约上了这个机会。除了礼貌地感谢,她也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什么。
进了办公室,发现和外面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里更是充满艺术感,整面墙都是书,各种法律书籍琳琅满目;办公桌、沙发等家具一看就是高级货,说不定还是定制的,比起杂志社里那些流水线上下来的标准产品,高出几个档次。
“万律师,这位就是《声援》杂志社的何记者。”她正想着,白涛开始介绍,“这位是万律师,本所的高级合伙人。”毕恭毕敬地介绍完,他就退到门边,“您有事叫我。”然后退出房间,顺便把门关上。
“万律师您好!”不敢怠慢,她连忙奉上自己的名片。名片上的职位是“主笔”,他们私下吐槽自己其实就是个主管笔的。由于他们职位最低,开会也好,出差也罢,谁的笔找不到了,都会第一时间找他们索要。
万律师接过名片,架上眼镜仔细查看。他的举动提升了他在何薇绮心目中的好感。之前那些律师接到名片,连看都不看,顺手就放在办公桌的角落,似乎不关心来者何人。
万律师看完名片,笑呵呵地问:“金主编还好吗?”
“您认识我们主编?”她喜出望外,“他挺好的。”
“见过几次。”说完这句话,寒暄就算到此为止了,“你想找人?”
何薇绮把情况简单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之前说过好几次了,她再根据其他律师的反馈,把所有重点都包含在内。
听完,万律师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陷入沉思。过了半分钟,他才慢慢地说道:“以目前的情况来讲,我们爱莫能助。坦白讲,我们所谓的找人,找得更多的是档案和文件,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这么一说,她才想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些律师提供的帮助有限。何薇绮需要的是依靠现有的信息找到钱叶的具体位置,至少能找到电话,让她们取得联系;而律师们能提供的服务,是找到户籍信息、身份信息等文字资料。供需双方的要求不一致,谈起来驴唇不对马嘴。
“这样啊……”何薇绮感到情绪低落,又一条路走不通了。
“具体的案情我不做评判,我们事务所也不想被牵扯其中,请你在写报道前务必明确这一点。单纯作为朋友,我个人可以给你一些寻人的建议,你自己尝试。”
万律师的话语听上去冷酷无情,却又唤起一丝希望。“您讲。”她迅速掏出自己的笔和本,准备记录。
“你已经获得了直系亲属的授权,知道了她的身份信息,但是她本人不在户籍所在地。”
“是的。”
“通过官方渠道,比如报警,你们试过了也无效,对吧?”
“对,警察不立案。我怀疑他们渎职,明明人都失踪十年了,换谁不关心人跑哪儿去了?”
“自愿离开不算失踪,就算是直系亲属也无权强迫公安部门公开信息。这一点可以相信警方,钱叶应该没有被牵扯到刑事案件中。”
“你试过找通信公司吗?如果她有手机的话,可以试试用身份证查一下她现在用的号码。”
这个办法从来没有想到过,值得一试。“谢谢万律师。我马上去查查看。”
万律师沉吟片刻:“你们是否知道她最近有没有和别人联系过?比如同学、朋友之类。”
啊,自己不就是因为同学会才找到这边的嘛,这招也不错。“我记下了。还有别的方法吗?”她匆匆记下。
“也许有专门找人的公司,我听说过,但是没有合作过。”
“啊,我们这儿还真有侦探社吗?”何薇绮脱口而出。
“我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万律师笑容可掬,他指了指外面,“毕竟我们这里用不上,依靠自己人足够了。”
是啊,有足足一大间办公室的人能够为他服务,而她只能依靠自己。
白涛殷勤地把她送到楼下,途中追问了几次进展。不过何薇绮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和他交流的,从进电梯起就只剩下白涛没话找话,自己纯粹在敷衍。互相道别,离开大楼,何薇绮开始满世界地找通信公司的招牌。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听着办事员程式化的言辞,何薇绮也客套地回以微笑:“我想查一下我名下是否还有别的号码,听说最近有信息泄露的情况,我想确认一下。”
“您带身份证了吗?”
“原件没带,不过有复印件。”说着,她把钱叶的身份证复印件递了上去。
“这是您本人吗?”办事员狐疑的眼神在何薇绮的脸和复印件之间移动。
她气宇轩昂地回答:“当然是。”
“不好意思,”办事员把复印件推回来,“这张身份证的有效期过了。”
没办法,何薇绮把它收回包里。这是第五家了,每家都是同样的答复,看来这条路走不通。如果下一家还是不行,那就只好再想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