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凶器,随时会炸出来。
“你现在该养伤。”陈虎终于开口,“不是练刀。”
“伤能养,仇不能等。”叶天寒盯着帐顶,“三日后,蛮族主力夜袭三十里台。我带回的地图,你看了?”
“看了。”陈虎点头,“己经报上去,铁辕侯亲自部署。”
“那就对了。”叶天寒嘴角扯了下,“他们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陈虎沉默片刻,站起身:“你这性子,迟早把自己烧干净。”
“烧干净也好。”叶天寒闭上眼,“总比烂在伙房强。”
陈虎没再劝。他走到门口,掀帘前顿了顿:“等你能站起来,有的是你砍的地方。”
帐内只剩叶天寒一人。
他没再睡,也没睁眼,而是继续在脑子里过刀。
一遍,两遍,三遍。
他不再只是想着怎么杀人,而是开始琢磨怎么更省力地杀人。蛮族惯用弯刀,招式刁钻,但转身慢;斥候轻装,速度快,可护甲薄。若是正面硬拼,吃亏的是他。可若诱敌深入,借地形设伏……
他忽然想起楚狂歌说过的一句话:“刀即人命。”
当时他不懂,现在有点明白了。
刀不是为了逞凶,而是为了活下去,让更多人活下去。
他爹娘死时,没人救。村子里几十口人,全被屠尽。如果那时有把刀,哪怕只有一把,能不能救下几个?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现在他有了刀,就不能再看着别人去死。
帐外传来巡兵换岗的脚步声,远处哨塔敲了两更。炭火渐弱,帐内温度降了下来。叶天寒的手指又动了,这次不是划空,而是轻轻在腹部绷带上,模拟收刀入鞘的动作。
收刀,不是结束,是等待。
他睁开眼,眸子黑得像深夜的井水,不起波澜。
“伤能拖住我的身子。”他低声说,“拖不住我的刀。”
窗外风刮了一下,吹得灯焰晃了晃。
他盯着那团火光,忽然想到什么。
北境的冬天,雪下得大,白茫茫一片。可雪总会化,化了之后,底下是什么?
是泥,是血,是埋了十年还没烂掉的骨头。
等他站起来,这一刀,要砍得准,更要砍得久。
帐外传来军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天寒缓缓闭眼,手指仍停在腹前,像握着一把看不见的刀。
门帘掀起一半,军医端着新熬的药走进来,低头看见榻上那人安静躺着,脸色苍白,可右手食指微微,指尖对着虚空,凝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