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不得不承认,敬亭的话很有道理。如果大钟身上都找不出值得喜欢的点,那她在喜欢些什么?
一刹惘然。
敬亭又继续补刀,“他太老了。”
小钟可以一天叁次嫌弃他老,却听不得别人也这样说,“你这话没说服力吧。自己跟前夫不也相差一把年纪?”
“可我二十多岁遇到他,已经在公司里实习,是半个社会人了。他是合作方的老板。跟你在学校,喜欢大一轮的老师,能一样吗?”
“我画画赚过钱,我也是半个社会人。”
敬亭忽而笑了,又伸过手来揉她的脑袋,“阿拉小钟真厉害。”
下雨了。小钟借着收衣服跑去阳台。敬亭看了天气预报说,夜里又有台风,过两天还会来一个,有影响但不会登陆。
秋天的雨比夏天还恐怖。
小钟是说雨敲上窗户的巨大响动,似要将玻璃敲破。
沿海地区台风是常客。但幼年的小钟听不见这样激烈的雨声,也对台风带来的
,没有再组建家庭的打算。
当然也没有考虑和小钟一起生活的可能性。
好比现在,小钟的房间本来是一个从客厅分出来的书房区域,并不真正隔断。添上百叶门,放上小床才充作卧室,似古人屋中之屋的碧纱橱。
“她只想一个人住”的暗示无处不在,小钟也一度误以为敬亭早就将女儿放进过去的盒子里尘封起来。
今夜母女破天荒的聊了许多话,越聊越深,小钟才像忽然成长了,弄明白一件事:小孩长大以后注定会离开父母,这本就无关乎爱不爱,不过是自然而然。观念的差异已经在她们之间长成难以通融的分歧。敬亭一早想好把未来的她留在身边,才像刻舟求剑。
孔子云“四十而知天命”。敬亭在她的四十之年,看世事早就是深入浅出的通透。
人的感情需求说到底无非是“情绪价值”。如果说马克思的剩余价值揭露了资本主义剥削的实质,情绪价值则是当下消费社会构建支配的新形态。它抹除了人类感情的神性和崇高,撕碎意义的光晕,让人所能拥有的尊严与温情,全都变成可以放上天平加以衡量的筹码。
她不反对小钟从男人身上索求想要的东西。这个男人能给她的,或许也只有短暂的情绪价值。
人所具备的条件,也可以拆解开来,一一衡量。好看,加分。老,减分。学历高,加分。勾引学生,品行问题,死罪。最终得出结论,他不值得。
如果这样判得太草率,不妨再换一个角度。他如果真有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到现在都单着?要么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亲手杀了前妻,就想找个听话好骗的妹妹接盘,《丽贝卡》是这么演的。
要么就是男同,小钟故意开玩笑道。
敬亭却没懂她的笑点,一本正经说:真是男同,要结婚也会拼命去结。他倒不像。
小钟听得兴味寡然。
成年人玩的“婚恋市场”,也是敬亭讲的这一套。双方猜来猜去,量来量去,量到天平两端平衡,像古时候合上八字,好姻缘成了。不同在于,八字是封建迷信,市场衡量无一不是实打实的利益。小钟这样想,肯定吃不了亏。
但敬亭不管怎样都没法承认,他在她心里唤起的是一种绝无仅有的感情,不宜用价值这样普遍的尺度去衡量。难道她对待自己的初恋,也只是精准冷静的算计,没有一丝多余的缱绻柔情?那个下凡的年轻老师呢?一个特别的、难忘的男人都没有?
小钟刨根问底地探寻,直到敬亭都招架不住。但无论问什么,敬亭都只是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