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突然停止,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从她后心捅入,又顺着肌理一旋,血流喷溅,带出的肉沫掉在地面,滴滴答答。
鬼娘子瞳孔放大,喉咙里溢出最后两下“嗬嗬”的气声,最后软倒在地。
顾从酌面色无波,说:“下一个。”
*
从结果来看,二当家还算识相。
整张图上标注的窝点里,基本与后来审出的结果相同,只是偶有几处落下。
常宁与顾从酌站在一块,数了数,这一带居然足足有二十来个山匪寨子,规模大的寨子有四五百人,小的有三四十人。
这数量,他甚至疑心附近村庄的住户全弃了农田,上山当土匪去了。
常宁咂舌称奇:“好家伙,这地界儿难不成天天过商队,养得活这么多寨子?”
人长嘴就得吃饭,这么多土匪寨,得多少商队、多少买路财才喂得饱?
顾从酌眉头微拧,目光从这张简陋的地图上抬起,望向门外深深的夜色,忽然问道:“此处离常州府还有多远?”
这话题转得太快,好在常宁早习惯了他这做派,反应得也快。
常宁估算了一下,答道:“大概七百多里路,骑马快行,十日足矣……怎么了?”
顾从酌又沉声问道:“那从这儿到离得最近的运河码头,需要多久?”
“我说的是商队。”他补充道。
常宁一怔,皱着眉想了想:“离这儿最近的应当是钱塘府武林门码头,大致二百多里,骑马三日足矣。若换成装载货物的车队,走得慢些,五日多也能到了。”
与顾从酌所料相差无几。
话说出口,常宁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奇道:“咦,若走运河水路,既可直达江南各府,也可一路北上,可比翻山越岭走这山道快得多,还不必忧心匪患,怎么来往的商队还偏要走陆路?”
运河沿线都有当地府衙派官兵巡护,比陆路要安稳得多,为何那些商队、尤其是运送珠宝的商队,却宁可舍近求远,冒着被这么多山匪劫掠的风险,也要绕道走山路?
这完全不合常理,除非……
顾从酌恰到好处地提醒了他一句:“别忘了我们是来查什么的。”
常宁心下一转,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不妙的猜测猛地窜进他脑海,让他后背也沁出点冷汗。
他倏地抬头看向顾从酌:“该不会是钱塘府也已全然落入……”
常宁没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当地的府衙竟已猖狂到如此地步,偷运盐铁、私扣罪名在商户间根本不是秘密,让往来江南的商队、尤其是珠宝商都闻之色变,宁可绕路给山匪交过路财,也不敢踏足运河一步!
常州府位于运河上游,水流从北至南流经常州府、姑苏府,最后才到钱塘。
而恭王的生母温太妃出自中吴温氏,温家盘踞常州已有数十年,可谓享尽天时地利。如此看来,恭王沈祁与温家是借助运河水流控制江南,北至常州府,南至钱塘府,怕已尽数落入他们掌中。
漕运生巨利,但此等行事已不是简单的牟取财富。常宁这才深切的意识到,周显的“暴病身亡”有多蹊跷可怖,陛下赐尚方剑是何等必要,他和顾从酌此行要面对的是多么庞大的势力。
“少帅,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常宁压下心头的震惊,低声问道。
顾从酌沉吟片刻,眸光一闪:“黑甲卫留下,按图索骥,清剿所有山寨,但不必急于将匪徒押解下山,所救百姓暂且留于山中,严防消息走漏。”
“你与我轻装简行,不再耽搁,急行赶赴常州府,去会一会那温家!”
“是!”常宁立刻抱拳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