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魁见沈大夫向着汪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这事儿跟她没关系,让她别掺和。沈大夫一听,有些生气地说,是她多嘴了,站起身要走。马魁赶紧拦住了她,解释说:“我不是这意思,是说……你就别管了。”沈大夫板着脸说:“好,往后你家的事,我啥都不管了!”马魁无奈地说:“你看,刚说我脾气不好,你这不也是吗?”“我就脾气不好了,不行吗?”沈大夫耍起性子。马魁一时语塞,泄气地说:“行,你咋地都行!”
一物降一物。马魁上前服软认错:“是我脾气不好,你别生气了。”沈大夫消了消气,笑着对马魁说:“马哥,我明白你的想法,你说得没错,马燕做得也没错,既然都没错,那就需要多沟通、多商量。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硬来。”马魁点了点头。随后,沈大夫趁热打铁,说汪新和马燕成双成对的是好事儿,问他为什么就不行呢。谁知这话题像是碰触了马魁逆鳞,他立刻叫沈大夫打住。马魁说,别的事可以商量,就这事儿,千万别劝他。一提那小子,他这脑瓜盖儿就顶得慌。
见沈大夫没能说服马魁,马燕沮丧地说,她还是去同学家里住。汪新分析说,同学家住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其实,没必要跟她爸硬顶,要有策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等形势越来越好了,她爸也就能慢慢想明白了。
沈大夫从衣柜里抱出被褥,对马燕说,汪新说得没错,好饭不怕晚,得有点耐心。马燕眼泪汪汪地看着汪新说,等她爸想明白了,黄花菜都凉了。别人她不管,有汪新支持就行。
汪新立即拍着胸脯说,他必须全力支持,他俩是一条战线上的。马燕听了汪新的话,破涕为笑。
沈大夫见马燕笑了,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燕子,你俩的事先别着急,等我跟你爸再沟通沟通。”马燕点点头:“谢谢沈姨,可我还是想去外面住。”“你就不能听沈姨的吗?”“沈姨,我在外面能安心做买卖。我得给自己做回主,就是血本无归,也不埋怨。”
马燕命令汪新帮她拎东西,陪她出去摆摊。汪新满口答应,提着马燕的行李箱走出沈大夫的家。
沈大夫刚送走了汪新和马燕,马魁便过来敲门,说局里通知他去开个案情分析会,请她帮忙接一下马健,晚饭还得在她家吃。沈大夫一口答应下来。马魁转身要走,沈大夫叫住他问,咋不叫马燕回来。马魁说又不是他赶走的,马燕长着腿,要回也是她自己回。沈大夫担心地说,要是马燕一辈子不回来咋办?马魁阴沉着脸,扔下一句“权当白养了”,径自走了。唉,这个脾气,又臭又硬。沈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院里人们的生活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老吴媳妇和老蔡媳妇在水池旁打水,老吴媳妇一抬头看到姚玉玲烫着时髦的发型,戴着墨镜,穿着红色的羽绒服,背着牛皮小挎包,提着行李箱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吴媳妇看了半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对老蔡媳妇说:“这不是小姚吗?”老蔡媳妇一听,抬头一看,大声道:“几天没见,洋气了。”见姚玉玲没说话,老吴媳妇忍不住又问道:“小姚,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姚玉玲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家走,一边回答:“哈城。”老吴媳妇笑着说:“从头到脚跟换了个人一样,差点没认出来。”姚玉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看您说的,不还是我嘛!”
见姚玉玲进了屋门,老吴媳妇感慨道:“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一捯饬,就是不一样。”“那你也捯饬捯饬。”老蔡媳妇打趣她说。“用不着,我家那口子,眼神不好,看不真亮。姐,你可以捯饬捯饬。”老吴媳妇怂恿说。“拉倒吧!万一把我家老蔡的眼睛给晃瞎了,那可咋整。对了,你家老吴眼睛好点没?”老蔡媳妇问。“好多了。得亏我们家老吴命好,做了几回检查,医生说的那些严重的病都给排除了。平时注意休息,按时吃药,就没啥大问题了。也多亏了大力给抓的中药,辅助着医院开的药吃,效果更好。”老吴媳妇喋喋不休地说。老蔡媳妇忙说:“那真是太好了。”
俩人正唠得起劲,就听到小年媳妇喊婆婆,让她帮忙看会儿孩子,老蔡媳妇赶紧回了家。
院子里的动静,被站在自己家窗前的牛大力尽收眼底。他最为关心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人回来了。牛大力走到姚玉玲家门口,迟疑着敲了敲门。半晌,姚玉玲拉开窗户,探出头来。
牛大力笑着问姚玉玲,回来咋不告诉他一声,她母亲来找过她。姚玉玲有些不耐烦地说,她给母亲回过电话了,说完就要关上窗户休息。牛大力实在憋不住了,问姚玉玲去哈城找谁去了,还说她母亲都不知道她在哈城有同学。姚玉玲一听恼了,质问牛大力是什么意思。牛大力刚要解释,姚玉玲冷冷地说,爱信不信!砰的一声关上窗户,不再理会牛大力。
牛大力站在姚玉玲窗前,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院里漆黑一片,各家各户都熄了灯,马魁和汪新风尘仆仆地走进大院。
在列车上熬了好几宿的汪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马魁说:“师傅,我回去了,明儿还得上车。”马魁点点头,朝沈大夫家走去。
汪新走了几步,停下来犹豫片刻,向马魁解释说,马燕不是不想回来,他希望师傅能理解马燕。马魁瞪着眼呵斥汪新,大晚上的别找不自在。热脸贴了马魁的冷屁股,俩人不欢而散。
马魁走到沈大夫家门外,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沈大夫才打开门。马魁歉意地解释说,因为案子复杂刚开完会,所以回来晚了。沈大夫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此表示理解,她说马健已经睡着了,还是不要叫醒他为好。马魁再三道谢。
次日清早,汪新接到通知,姜队长让他们师徒赶紧过去。汪新急促地敲响马魁的房门,向他做了汇报。马魁让汪新先去刑警大队,他站在家门口琢磨片刻,然后走出了家门。
数九寒天的大街上,马燕把一堆纽扣摊在地上,准备开摊了。马魁快步走到闺女的地摊前,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要出门查一个案子,让她回家照顾马健。马燕不冷不热地说,她很忙。马魁问是否连弟弟都不管了。马燕说,她当然会管,如果父亲不同意她做买卖,她就不回家。马魁原想以照顾儿子为由让闺女回家,缓和一下紧张的家庭气氛,可马燕如此固执,他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
马魁色厉内荏地警告马燕,如果把他逼急眼了,一把火烧了她的东西。马燕根本就不吃那一套,轻描淡写地给他来了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随后马燕就当没看见马魁,开始吆喝起买卖来。马魁看着闺女,既生气又无奈,他脸色铁青地来到刑警大队办公室。接到任务的马魁和汪新,急匆匆地上了火车。
车厢内,十八岁的弱弱,神色阴冷地倚靠在座椅上。马魁和汪新两人戴着棉帽子,围着大围脖,就露出两只眼,他俩一边假装找座,一边巡视。
“找不到狼,就盯着猎物。那些挤在过道的、打瞌睡的,最容易成为目标。”马魁用只有汪新听得见的声音说。
火车行驶着,一个男乘客靠着椅背站在过道处,昏昏欲睡。瘦小的弱弱像个小老头,佝偻着腰走了过来。当他走近男乘客时,站住了身,用手里的一把L形刀片划破了男乘客的裤裆,那男乘客竟完全没有察觉。
突然,火车晃动起来,弱弱手里的刀片一下扎到了男乘客。男乘客一下子惊醒,他高声地喊着:“干什么呢!你……小偷!抓小偷!”
弱弱见男乘客发现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刀片向前跑去。过道的乘客纷纷躲闪,这时小胡迎面走了过来,望着挥舞着刀片跑来的弱弱,他本能地避开,让了道路。不远处,一个中年老贼站在过道边上,靠着椅背望着这一切。
弱弱一直朝前跑,小胡一看急了,他脱下鞋朝弱弱扔去。鞋子正好打在了弱弱的头上,他停顿了一下,扭回头瞪了小胡一眼继续朝前跑去。他跑到一节车厢的厕所前,欲打开厕所门,可门上着锁。有些慌乱的弱弱只好向前跑去,他还没跑两步,就退了回来,马魁挡住了他的去路。
弱弱挥舞着他的刀片张牙舞爪地叫着让马魁让开。马魁没说话,眼神犀利地盯着他。这时,小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马叔,他就是那个专门划人家裤子的小偷!”
马魁盯着弱弱,冷冷地问道:“这是长得少兴,还是真少兴呀?”“少废话,让开!”弱弱挥舞着刀片,嚷嚷着。马魁掏出手铐说:“是自己套上,还是我给你套上?”弱弱瞪着他,一脸阴沉,慢慢朝马魁走过去。在靠近马魁的那一刻,他突然出刀,马魁躲过他手里的刀片,抓住了他的衣服,不小心一下扯破了。
弱弱气急败坏地又挥刀划来,马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弱弱面露痛苦状,吼叫着“松手”。马魁趁势欲夺刀,却被弱弱划伤了手。
厕所门突然开了,汪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迟愣片刻,冲向弱弱伸手夺刀。弱弱激烈地反抗,撕扯中被汪新擒住。情急中弱弱冲着汪新的胳膊“吭哧”就是一口,汪新的胳膊上立显两排血色牙印。汪新顺势将他的手臂反拧,将他按在了地上,怒道:“好小子,还敢跟我动家伙,上铐子!”
一旁的小胡,赶紧给弱弱戴上手铐。
被按在地上的弱弱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他倔强地看着汪新说:“我有……热病。”说着,他瘫倒在地。汪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两排血色牙印,问道:“啥病?”“热……病……”弱弱有气无力地说。“啥是热病?”汪新皱着眉头疑惑地问。
弱弱没说话,被小胡拽走了。马魁望着手上的血,汪新摸着胳膊说:“多少年没见着彩儿了,到头来,让个小毛贼给挂上了,丢人呀!师傅,您手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