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睛里透出野兽般的恐惧和敌意,却快速地点着头,哆哆嗦嗦应道:“疼、疼,我知道了,被火烧很疼。”
少爷满意,点了一下头,补充了一句:“可能你不知道,满头满身被浇了汽油,最难受的还不是皮肉疼,是烟从口腔、鼻腔进入呼吸道,再到整个肺,这些地方都疼。想象得到吗?怕了?那你就快点说,两天前你闯了什么祸?”
那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忍着疼,哆嗦着声音希望快点讲完:“前天我和几个小兄弟正在饭馆吃饭,点了两个菜。快结账的时候,我往盘子里吐了口痰,叫服务员过来。当时厨房的大师傅听说了,就拿着菜刀出来了。我心说X他妈,吓唬谁呢?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少爷亮出一根手指,仰着头似乎在吸燃烧出来的烟气,说了一句:“这是一,还有呢?”
这下,那人完全明白了,他之前做了什么事,面前的家伙全都知道。他心想:“连警察都拿我没办法,今天却偏偏遇到这个人,阴毒狠辣,他到底要干什么?!”
心念闪动着,他嘴里继续交代:“然后我想着去网吧打游戏,在公交车上偷了一个钱包。旁边有个穿超短裙的女人身材不错,样子又骚,我就悄悄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摸她的屁股。没想到小娘们儿还是个烈性子,不乐意我摸她。她在车上大声骂我,扯着我衣服说要报警。结果,钱包掉出来了,立刻丢钱包的和一车人围着我。操!这要是搁平时,我就领着几个小兄弟把那小娘们儿办了!他们人多,我当时只能上去扇了她两耳光,刀一掏出来,一车人全(上尸下从)了。车一停我就走了,也没见有人敢追。后来,警察就找到我了。”
少爷伸出第二根手指,点头道:“还差一天年满18岁,又没事,是吧?”
那人听出少爷的语气有点异样,不由得心里一紧。
你知错了吗?
少爷慢慢踱步到2米开外,继续讲道:“你知道自己错了吗?随随便便用火烧人,其实很疼,对吧?但是这件事在你心里并不重要,对吗?是因为你年龄小,不懂事?不不不。后来你干的那些事,一件件都很恶心,你就是有恃无恐的混蛋。之前不到年龄,就算是杀了人,警察也拿你没办法;过了年龄之后,反正可以鉴定成精神病,还是没有关系,对不对?”
少爷在他2米开外的地方慢慢踱着步,根本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心里的话,表情逐渐冷下来,语气也越来越重,步伐随着音量变低越来越慢。最终停下来之前,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最让人不齿的是,你并不觉得你干的这些事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苦痛,只要法律管不了你,就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你虽然年龄不大,但心里的恶已经超过了很多成年人。最可恶的是,你不在乎,还想继续混下去。那些人的痛苦和恐惧,你根本就感受不到!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垃圾,从小就是垃圾,以后也改不好的垃圾!虽然警察和法律拿你没办法,但我有!”
说到最后这两个字的时候,少爷眼里闪着凶光。那人一直紧张地看着这个怪人,提防着他又突然加害自己。看到这个眼神,再听到那么凶的话,立刻想站起身来逃跑。他只是一头没被教养好的动物,比普通人更凶猛、更无所顾忌的动物,跟少爷和手底下的人比起来,连猎物都不算。他努力地用双脚蹦着、跳跃着,忍着膝盖的疼痛尽力往没人的方向一下一下地跳,突然眼前一花,鼻梁和眼睛遭受了重重一击,重到连脑仁都被撞散了似的。接着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是那个短发姑娘,她在他头上扫了一腿!
短发姑娘擦掉了鞋子上的血,蹲下来拍拍他的脸,笑道:“还想跑哪儿去?不怕啊?”
倒在地上的肮脏少年还没有从眩晕中缓解过来,鼻子肯定涌出了很多鲜血,眼睛明显肿了,睁不开,看不清东西,他感觉地面在旋转,身体不停地下陷,不停地转圈,那个姑娘说的话他并没有听清楚,有点像做梦一样,只是非常疼的梦。
短发姑娘打着打火机,用非常快的速度轻轻地在那人腿上、腰腹和手臂上的绷带上一点,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蓝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起来,哀号声也一瞬间响起。
他在草地上翻滚着、爬动着、扑打着,想要尽快扑灭身上的“惩戒”火焰。他是对的,如果他站着,向上升腾的火苗就会吞噬他的头脸。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他的胸口以上并没有被绑任何易燃的绷带。
他翻滚的时候,赵乾不由得向四周张望。赵乾有点紧张,虽然夜色已经笼罩了世界,但小孩身体上闪烁的火焰照得周围影影绰绰,再加上这样疯狂的嚎叫,他担心会被什么人听到。福坤也向远处望去,虽然他经手的事不会有纰漏。
少爷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冷眼看着那个可怜虫不停翻滚,目光中的怒火逐渐平息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面前燃烧的并不是一个活人。
过了好一会儿,火焰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被滚压熄灭了,痛苦的表情定格在那人的脸上。如果不是因为疼痛导致肌肉持续颤抖,你会以为那一瞬间看到的是一具焦黑的尸体。那人张大口呼吸着,气管里传出苟延残喘的杂音。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少爷,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这样折磨他。他也不知道,目前这些并不是最可怕的。
少爷见火势熄灭,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地说:“疼吗?害怕吗?”他笑笑,得意地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那些绷带的汽油含量并不多,他根本就没有想要通过焚烧的方式来结束掉面前这个毫无价值的生命。
那人并没有回应,他不敢回应,也说不出话来。他被刚才的感受吓呆了,即使气管和肺的剧烈疼痛也没有办法把他从深深的恐惧中唤醒。他真的不明白,这个人最终要干什么。
少爷继续轻声说:“我希望你明白两件事情。第一,我今天烧你,是因为4年前你用汽油烧别人,别人是非常痛苦的。我只是烧了你的四肢,而且用量并不大,让你体会一下人家的感受。你现在的样子告诉我,你应该能感觉到什么叫痛苦,对吗?那个年轻的女老师,被烧得最重的是头和脸,其次是上身,医生鉴定是重度烧伤。她现在面目全非、痛不欲生,虽然死不了,但后半生就完完全全毁在你这么一个不值钱的混蛋手里,欲哭无泪啊!所以,你现在流眼泪有什么用?你的痛苦,不及她的百分之一。你,听得懂吗?”他的声音冷冷中透着干涩,和水库边的清凉湿润格格不入。
那人缩在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一双眼睛睁得滚圆,不解并恐惧地看着少爷,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被“训练”得开始配合和听话了。
少爷把手抬起来,朝着他的脸摸去,他也不知道躲,或者是不敢躲。这种恐惧的表现让少爷把手停在半途,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你现在这么乖,学会了听话,这么懂规矩,应该去医院再申请鉴定一次,看看是不是真的神经病。你要是能一直这么规矩,这么听话懂事,会逐渐讨人喜欢的。只不过,现在代价大了点,对吗?你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吗?你是不是心里在怨恨,恨你的爸爸妈妈,恨你的姑夫,也恨我?没有吗?别骗人了,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愤怒。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恨我,我倒不在乎。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不是怎么把我千刀万剐,而是能不能离开这里,慢慢去做一个正常人。也许,老天爷会给你一次机会?毕竟,警察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法律也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今天从我这里离开,你还可以有无数次机会,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对吗?”
看到那人瞳孔深处溢出了一丝希望,少爷突然一阵大笑,这笑声让赵乾不由自主地耸起肩膀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福坤的眼睛一直看着少爷,没有变化。短发姑娘则跟着少爷一起笑了起来,声音很好听,像银铃一样动听。她明白少爷为什么笑。她也走到那人身边,蹲下,防着面前这个垂死的垃圾突然暴起做出什么举动惊到少爷。
少爷把停在半空的手向下移动了几厘米,从那副肮脏的面孔上移动到了脖颈上,那里没有被烧伤,血管在嘣嘣地勃动,显现着生命的活力。少爷用指腹轻轻触摸了两侧的血管,露出一副爱惜的表情。他从短发姑娘的手里接过一股小指粗细的渔线,笑吟吟地看着那双眼睛,享受着他瞳孔中散发出来的恐惧,对他说:“你想错了。虽然法律拿你没办法,但是,我有!”话音未落,突然一把扳过那人的肩头,让他胸腹朝下,接着利落地把渔线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双臂用力一紧。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秒,少爷通过渔线感受着他的生命力慢慢消失,却还没有忘记跟他说话:“我特意等到昨天,你18岁了,以后不能再拿年龄说事了,也不能假装精神病人再欺负人了。你要好好的,开始学好,学规矩,要拿人命当人命,要学会心疼别人。下辈子,希望你不会再遇到不会当家长的混蛋!”
一切都安静了,月亮越出山顶穿过乌云,把灰白色的光洒向翻滚着浪花的水库,一时间黑暗的水面波光粼粼。风依旧是凉的,吹过满是露水的小草,吹过几个人的衣襟,吹落少爷眼角的一点泪水。再过几个小时,这些露水就会蒸腾得无影无踪,正如少爷脚下这个消瘦的躯体一般。
少爷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短发姑娘紧随其后。福坤见状,也推着轮椅转身,向自己的车上移动。赵乾的手下人开始忙活起来,剥衣服、擦尸体、焚烧不需要留下的物品和残迹。少爷脚步不停,嘴里吩咐道:“我回去再睡会儿,有点累了,连着两个。最后结束的过程我有点失控,还是情绪激动了,发力太快,手感不好,我回去再琢磨琢磨。这具尸体扔到水里,让他自己飘到引水渠里去,自然会有人看到。他身上的,还有这里的痕迹务必处理干净,不要再犯愚蠢的错误。”
他每说一句,赵乾就恭谨地应一句。直到少爷的车消失在视线尽头,赵乾方才回过身,看着手下处理现场,手中结起大日如来的手印,面向刚刚露出来的月亮默念了一段咒语,目送着尸体入水,随着波浪翻滚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