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见曲思并不搭理自己的问题,而是微微皱着眉,眼睛看着地面,知道她在盘算着对策。华生只好加大了刺激力度,大吼一声道:“他现在这么脆弱,像白痴一样在哭,是不是特别合你的心意?你当初做了些什么,才能把自己的弟弟变成这副可怜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曲杰每次去见董事长,都要穿上纸尿裤,都会被吓得尿裤子?”
这一句话立时让曲杰止住了哭声,他的脸涨得通红,怒目相向地盯着华生,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来,而且还是说给这个本就看不起自己的姐姐。小九儿在一旁也很震惊,她替曲杰感到尴尬,虽然曲杰换纸尿裤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她,但毕竟这是一件令人羞耻的隐私。
曲思却再也忍不住了,她在想张华生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她不由得用目光打量曲杰的裆部位置,脸上的笑意终于绷不住了,最后甚至狂笑了起来。她的笑令曲杰更加不堪,怨毒的目光中又燃起了冰冷的杀机。
曲思一阵大笑过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原来,哈哈,原来你还有这毛病呢?不会是从美国回来就一直这么(上尸下从)吧?爷爷,爷爷,你看看,你挑的这是什么人,一个大男人,连尿尿都管不住,还算男人吗?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笑声中夹杂着凄厉的质问,在深夜的山上让人听起来感到毛骨悚然。
曲杰已经怒不可遏了,他一把推开华生,冲上去左右开弓连续抽了曲思十几个耳光,抽得她嘴里全是鲜血,脸也迅速肿了起来。曲杰愤怒地咆哮道:“你还有脸笑,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曲思愤怒至极,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就算是爷爷,也找不到任何教训她的理由,哪里经受过挨耳光的滋味。听完曲杰的话,她反倒笑了起来,用胜利者的目光轻蔑地看着曲杰,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话:“你自己放浪形骸,怨得了别人?你在认识Angelina之前,不就已经跟你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染上瘾了,这件事你要赖我?”最后一句的质问声音尖得可怕。
曲杰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大吼道:“我只是随便玩玩,我喝酒,我混party,我偶尔尝一点,但我在学校的成绩从来没差过,我也绝对不会乱来,我不会……”突然,他仿佛恶魔附体一样,瞪大了眼睛问曲思,“那段录像,是你让Angelina拍了故意害我的,你现在终于承认了吗?”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嘶吼声,几乎要吞了她!
曲思看到他的样子,笑得更加得意了,她对华生说:“华生啊,你知道你老板最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吸毒吸high了,媚态百出,不停地装作自己是个宝宝!也就是小阮有办法吧,竟然能哄他一整夜。录像还在我那里,你要不要看看?看看他对那些窒息**有多喜欢,多迷恋!”
曲杰脖子上和额头上的血管几乎要爆了,他怒吼一声,红着眼睛,从华生手里抢过刀朝着曲思的腹部深深地扎了进去。
曲思似乎不觉得疼,还在滴血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继续含混道:“这件事,你要怪也只能怪我一半。我最初只是想拍你吸毒的视频,学校只要知道了你吸毒,就会开除你。你本来就沾染了这毛病,拍到没拍到有什么差别?怨我吗?我根本没想到事情后来会变得那么不堪!我找到Angelina,给了她一笔钱,只是让她带你玩儿得更high一点,谁知道你自己玩成那样!录像传上去你嫌丢人,那又是谁让你冲着镜头浪来着?赖得着小阮吗?你那两个吸食过量永久致残的同学,岂不是更可怜?最后还不是我找律师把你保释出来?法官因为没有证据不判那个卖药的小喽啰,你竟然蠢到去动手杀了他!其实那种药是小阮找来的,根本不是你平常用的那些,你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哼哼……”曲思一阵冷笑,满脸的失望表情,微微摇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牙齿一阵阵打战。
她的话让曲杰丧失了最后的理智。曲杰从曲思的身上抽出刀来,再一次深深地扎进去,牙齿都快被咬碎了似的一句一句地问她:“你竟然找人跟到国外来害我?你就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废掉自己的同族弟弟?你还装作高贵优雅的样子,却背地里对我做这样的事!你知不知道那段录像让我被多少人嘲笑?从那以后,我就是个废人了,连尿尿都管不好!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一直做同一个噩梦,每天都会惊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跟你争,你却毁了我一辈子!”每一句话都配合着曲杰透满恨意的动作,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瘫倒在地上。
曲思耗尽最后一丝力量,气若游丝地说:“我的确没想到最后会这样……但我又怎样呢?爷爷还不是不在意?连你杀了人也要帮你潜逃回来,仍旧希望由你来……”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羡慕和不屑之后,她的头慢慢低了下去。
小九儿泪流满面,听到最后的时候用双手捂住耳朵,尖叫着冲上来扶住瘫倒的曲杰,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似乎要用身体把他包裹起来保护他,不断在他耳边低声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华生的计划
电话铃响起时,曲杰只呆呆地躺在地上呼吸,仿佛没听见一样。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恍若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小九儿跪在他身边,伏在他胸膛上大哭,口中不断叫着“少爷,少爷”,晃动着他的身体,不知所措。
华生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的是福坤焦急的声音:“我的监控显示,有六辆警车正在靠近别墅区,你们快撤。我这边也快被警察包围了。我先销毁资料,你们快撤!”
华生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把电话拿到曲杰耳边,让他直接听福坤的声音,对曲杰说:“少爷,有警察要来了。”
曲杰没有动,只是调整了呼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着电话说:“福叔,我不想跑了,我累了。我也没必要跑了。你看到了吧,曲思已经死了,我亲手杀掉的,我的人生也算圆满了。我就是对不起你,让你白费了那么多心思,可能这次还会牵连到你,真的对不起。你帮我一个忙,那些之前我做的案子,录像不要销毁,我想让这个世界知道,我存在过,让那些做错事和想犯错的人知道,这世上还有正义,秩序还有人维护,不能为所欲为。至少这一辈子,我做过对的事情。但是,请你一定一定,帮我把华生和小九儿的部分毁掉,不要让警察们发现,这是我临死前最后一次求你的事。”
不知道福坤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曲杰说道:“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谁也不恨,其实连曲思也不恨,要恨就只能恨爷爷,从小这样教我、养我、逼我。但我也知道,恨不着他,我和曲思的爸爸都死了,他有他的难处。所以,最后一切都不重要,我的性命也不重要。我的心太累了。你一定要听我的,把所有关于华生和小九儿的录像和证据都删掉,他们是无辜的。”说完,挂断了电话,眼角淌下一串泪珠。
他揽住小九儿的后背,抚摩着她的头发,命令道:“九儿啊!哥哥不能陪你一辈子了,哥哥累了,没劲儿了。你赶紧跟华生走,趁着警察还没来,赶紧走!无论你做过什么,都是无辜的,哥哥知道,你是好孩子。”说到这里,他又再度哽咽起来,眼泪扑簌簌地滴落在地上,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九儿发了狂似的摇头,拼命地想要拉起曲杰,大声哭喊着:“不,跟我们一起走!”
曲杰不禁急道:“你要听话!跟着我不行的,我没有本事,我太不了解人心了!你记得吗,我们讨论过的,华生特别懂我,也特别懂你,他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他不但和我们一样同仇敌忾,他比我更加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懂人心,他不会像我这么幼稚和冲动。你只有跟着他,我才能放心。”
不等小九儿同意,曲杰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握住华生的手对他说:“华生,福叔说,这结局是你搞的,警察是你叫来的,让我杀了你。”
小九儿一听,立刻拿起刀,就要冲着华生刺过去。
曲杰喝道:“放下!听话!我不怪华生。”
小九儿困惑地看着曲杰,不明白他的意思。
曲杰对华生说:“我不在乎警察是不是你叫来的。我一点都不想为难你,也不杀你。小九儿,你华生哥哥做得对,是他帮我解了心结,让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舒服下来,放松下来,踏实下来,这是非常美妙的感觉!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能懂我,不要怪华生。华生,我求你一件事,替我照顾好小九儿,她是好孩子,真的,你一定要照顾好她,能答应我吗?”
华生目睹了一切的过程,现在又面对着曲杰的嘱托,完全没了主意。曲杰愤怒地坐了起来,揪住华生的领子,拼命地问他:“听到没有,赶紧走,带着小九儿走。你要替我照顾好她,拿她当亲妹妹那样看待。如果这些警察是你叫来的,你就当欠我一条命,用好好照顾她来还给我!如果不是你叫来的,你就记着,保护好你自己,更要保护好她。我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她了。”
华生一把搂过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任由他哭,不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口中只重复念叨两个字:“放心,放心……”
远处响起了警车肃长的鸣笛声,在黑暗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曲杰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连推带搡地让华生赶紧带上小九儿走。华生心中记挂着肖依,便一把抓住小九儿的手,向山上跑去。
曲杰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了一句话:“福坤说,肖依他找到了,现在在京山医院,快去吧。”
华生回过头看曲杰,眼中闪动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警灯,在嘴边轻轻说了两个字:“保重。”便带着小九儿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