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坤松了一口气,深深点头。
曲杰的眉头却还是紧紧皱着,不知道是因为觉得难,还是因为不满意。以他的性子,特别希望一了百了地结果了曲思,以雪前耻。但是,他听华生说的话,便知道福坤担心的没错。倘若自己真的闯了那么大的祸,内心深处又担心无法承担接下来的惊涛骇浪。如果按照华生的说法,进行高级别的心理钳制,就只能搜集一些曲思不能见人的证据,然后再加上时时对生理上的威胁,才有可能实现。在曲杰看来,这件事的难度不亚于杀掉曲思之后不让爷爷生气并重新分配股份。
福坤倒是兴致高涨,他迫切地问道:“华生你细细说说看,如果想让曲思不敢闹事,以后恭恭敬敬地听话,能用什么办法呢?”他的脸向来冷得如同死人一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带了一点笑容,目光中也满是期待。
华生不想搭理福坤,尤其是看他这么迫切,心里恶心得不得了,也恨得不得了。但他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仔细看到了福坤笑容中藏着一丝得意,他的目光中虽有期待,但眼睑却并未睁大,这说明福坤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只是在等自己说出想法。华生故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福坤看来那是紧张,其实他是为了放掉心中对福坤的怨恨。华生应道:“当然是找到她的痛点,扯一根线在手里,只要她敢乱动,就拉一拉那根线,警告一下。真的不听话,就扯断那根线,让她受伤流血。”
小九儿脱口而出:“就像用鱼钩!”
华生突然记起,之前在支队看过的第三具尸体上,宋鹏鹏的手指上,就有疑似鱼钩造成的撕裂伤,心中一紧。
曲杰和小九儿对视了一眼,眼中充满默契。
福坤对华生抽象的回答并不满意,继续问:“那具体需要做什么呢?”
华生反问他:“福总,你觉得她怕什么?”
这下轮到福坤不说话了,他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有点复杂,也不希望就这样被华生问出来之后被动地回答。
曲杰眉头锁得更深,也问向福坤:“福叔,你觉得她怕什么?”
这下福坤避不开了,只好斟酌回答道:“她怕身败名裂。这么多年,她一直处心积虑地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女强人形象,无论是职业还是外形,都接近完美。只有我们,以及那些被她拉拢或迫害过的人,才知道她私下里是什么样子,对吧,赵乾?”
赵乾被突然问到,说不出话,只好低下头去。
曲杰受到了启发,补充道:“她应该也怕爷爷,怕爷爷看不上她,不重用她。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搞我,不就是想爷爷不再期待于我吗?哼哼。”
华生“啪”地拍了一下手掌,说道:“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如果我们不杀人,只用一点点小鱼钩,钩住她最疼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掌控她的所有了?比如,不涉及业务层面的私生活之类的道德问题。就是不知道董事长不喜欢、不接受、看不上的道德问题都有哪些。不妨利用这个弱点布阵,交给赵总实施,怎么样?”
华生说完,看向赵乾,然后又看福坤。
福坤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嘴角也旋起一丝狞笑,心里对华生这个顾全大局的方案由衷赞叹。
曲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表情,猜测道:“华生,你是说……”
华生知道曲杰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点点头。
曲杰俯视着赵乾,用庄严口吻问道:“赵乾,你愿不愿意……”
赵乾还没等曲杰说完,便叩首抢着道:“弟子愿意以身献法,割肉喂鹰是大慈悲心,得上师灌顶加持,降伏妖魔,证得无上神通。”
曲杰非常满意,点头道:“很好,今天跟你讲的事情,务必严守口密,不得外泄。你先撤下吧!这几天加紧修炼,也要休养身体,法阵布好之后,我会再通知你所有细节。”
赵乾恭敬地行叩首礼,口诵真言后,才站起身来后退出房间。
赵乾走后,曲杰和福坤又跟华生细细商定一阵,计划妥当之后,曲杰非常高兴,对福坤说:“福叔,这个计划又要辛苦您了,我提前表示感激,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也要注意安全。现在曲思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会让赵乾给您全天24小时提供4个人的安保。来,我送您下楼。”
福坤擦了擦眼镜,淡淡道:“少爷,您自己也小心。我这里请放心,一切都在监控之下,普通手段还碰不到我。您也尽量多想,想得尽量细些。我这就撤了。”
曲杰的手还没碰到福坤的轮椅,华生却一步抢过来,说道:“曲总,我来送福总吧。您歇着!”
是不是福坤?
曲杰乐得看到两人今天的默契和信任,便笑笑,说道:“好,随你,随你。福叔,那我就不远送了。”
华生推着福坤的轮椅进了电梯,猛地按下紧急键,一下把轮椅转了180度,让福坤和自己面对面,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用冷冷的声音问他:“福坤,你是不是把肖依抓起来了?”
福坤对华生这个突然的举动大为吃惊,听他的问题后更加震惊,脱口道:“肖依出什么事了?”
华生死死地盯住福坤的面部,捕捉着他细微的反应,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看到福坤那张木然的脸上明显地扬起了双眉,两只惯常眯着的眼睛也陡然睁大,并且眼睑保持着那么大幅度张开的状态后没有再变化,呼吸也出现了阻断。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眼睑依然睁得很大,但双眉皱了起来,呼吸中有轻微的颤动。
华生很意外,福坤是千真万确的惊讶,没有阴险,没有得意,没有轻蔑,这说明他真的不知情,真的对这个情况很意外。当他反问出来的时候,则出现了强烈的关注,看起来比自己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华生还是继续施压道:“福总,我把话放在桌面上说。虽然肖依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但我不希望你碰她,更不要伤害她,毕竟她曾经是我的女人,我们彼此相爱,就算彼此伤了对方的心,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其他任何人无关!你一直不信任我,我已经处境艰难,失去了所爱之人,也只有自己难过自己吞下去。现在你居然还要对不相干的人下手,已经触到了我的底线!我不求你相信,我只管全心全意给曲总做事情,我问心无愧!我警告你,不要伤及无辜,伤人多了容易伤着自己!我还想踏踏实实给曲总卖命,希望你悬崖勒马,不要再无事生非!”
华生咬紧牙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你再说一遍,肖依失踪不是你干的?”
福坤淡定地摇摇头,微微笑道:“肖依的事情,的确不是我干的。”
华生看他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伪装的情绪表露,他又俯下身贴近了福坤的面庞,仔细看了他的瞳孔,并没有发现变化,连呼吸和心跳都感受不到异常。华生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怔在那里失了神。
福坤看他的样子,认真地对华生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帮你查。也许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另外,你也不要太狂妄,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现在这个节骨眼儿,我还要查少爷身边的这些人,能看见、听见他每天在干什么的这些人,都要查,所以之前倒也不是纯粹针对你。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不重要,所有事也都不重要。我只在意董事长的心愿,那会比我的命还重要。但有些人和事,如果让董事长的心愿落空,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那个女娃,所以再跟你说一遍,那女娃真不是我弄的,我会帮你查,你自己不要乱,还要给少爷做事情。”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最近一次看她的手机定位,应该一直都在家里,也没有什么通话,也许是我大意了。”
华生不知道听没听到福坤的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福坤的脸,恨恨地说道:“别让我知道是谁。敢动我女人的,我就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