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非松的后背上,一层冷汗密密麻麻浸透了衣服。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他扭头望向赵乾,却发现赵乾正在目光炯炯地逼视着自己,那目光非常可怕,似乎要挖穿自己的胸膛。他不知道赵乾要干什么,但相信总不会动手吧!曲杰这边肯定做不下去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没了收入和平台给的关系,自己这种中年人就相当于失去了所有。曲思那边也未必就能帮到他什么,毕竟人家是一家人。
他实在想不明白了,便甩下一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晚上还有事,先告辞了!赵总,不好意思,我们的事情改天再说。”
他站起身,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动身离开。就在这时,门开了。
曲杰人还没进来,声音先传了进来:“最后一个机会都不用,你可真够蠢的。我还指望你能帮我给曲思传点什么话过去呢!”
岳非松的脸色变成死白。门外站着曲杰,阴沉着脸,眼睛向上翻起盯着岳非松。
岳非松赶忙硬生生地将身形停在原地,眼中满是惊恐道:“曲总,您……您怎么来了?”曲杰逼视着他向前迈步,岳非松吓得向后摔倒在沙发上。
赵乾反锁了门,站在曲杰身后。曲杰声音轻飘飘地道:“岳总,你还是继续叫我‘小曲总’吧,听着怪可爱的。不着急走,反正这是曲思管的地盘,我也不敢拿你怎么样。赵乾还要约你喝酒吃饭,他的面子你也不给了?这些都不重要,我其实就想听你亲口跟我说说那几件事情的细节。”
曲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吩咐赵乾道:“赵总,水都凉了,再煮一壶。”然后转头问华生,“我的心理学博士,像现在这种情况,他死不承认,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亲口说出来呢?”
华生摇摇头,还是没说话。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曲杰嘴角的凶狠,他知道这问题根本就不是问他的。
果然,曲杰转过脸来对岳非松严肃道:“岳非松,刚才那三件事,每件事我只再问一遍,说不说就随你了。”
岳非松在曲杰的目光之下,竟然不敢抬起头来正视。他额头上的汗滴细密地渗出来,聚成小流儿从脸颊上滴落下来,他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面前这位乖戾的老板。赵乾坐在岳非松身边,把刚刚又滚开的水用来洗茶具。
曲杰也不用等他如何回应,只是自顾自地问道:“第一件事,是谁举报的梅震北吸毒?”
岳非松摇摇头,用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面露无辜道:“我不知道。”
赵乾端起洗茶用的小缸,突然把这半缸开水泼到岳非松脸上!岳非松毫无防备,惨叫一声向后倒去。赵乾一把抓住他,强迫他坐好面对着曲杰。岳非松根本无力反抗,他的脸上已经被烫红了一大片,尖叫着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号叫。
曲杰凑近岳非松的耳边说:“你要是再出一声,我就把这一壶水灌进你的喉咙,恐怕那时候连肚肠都熟了。”
岳非松立时噤了声,也不敢在赵乾手里挣扎,只剩下嘴里的哽咽和抽泣。
曲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我说过只问一次的。”赵乾在旁边端起开水壶,眼睛盯着岳非松。
岳非松全身止不住地颤作一团,慌乱地答道:“不要……赵总,不,曲总不要!我说,是另外一个小明星叫牛月月,他最近被震北抢了好几个戏和广告的合同,是他打电话报的警!”
少爷面露厌恶的神情,皱紧眉头,并未睁开双眼,耐着性子问:“谁给他的消息呢?嗯?”
赵乾举起开水壶,作势就要向岳非松迎头浇淋下去。一流儿开水没控制住,冒着滚烫的雾气洒落在岳非松的身体上,吓得他大声喊了出来:“是我!是我!是我给牛月月的经纪人出的主意。”
华生此刻的感受很复杂。他知道,这里开了口,后面就是竹筒倒豆子。他也知道,有的时候,那点心里的执念、立场、惯性,是要靠生理上的疼痛来戳破,但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方法。他最关心的是,曲杰不要做些蠢事,因为事情已经被验证,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曲思的种种暗箭。但显然,他更知道,曲杰不会这么想。
曲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YOYO平台上的钓鱼,你自己从头到尾讲给我听。”
岳非松一丝犹豫都没有,开始讲述整件事的过程:“我找了YOYO平台里排名第二的女主播开个小号,在人气最旺的女主播那里开了房间付费私聊。一开始是不断打赏,要求她先是脱衣服,再是跳艳舞,然后不断加钱问她敢不敢直播网友上门,敢的话,就打赏大红包。她们自己特别懂这一套话术,再加上这帮网红本来就争风吃醋、见钱眼开,果然那个女主播真的同意了!我就找了个想红的小演员跟她联系好,直接上门,在直播里现场买春。按照我的吩咐,排名第二的女主播架了摄像机对准屏幕,把整个调戏她的过程套机直播。本来只是付费私聊,一下子变成全网直播,这个直播的播放量更加惊人。排名第二的女主播不但报了平常两个人的积怨之仇,而且之前钓鱼打赏的钱更是成倍赚了回来。这事一出来,竞争对手自然就会找人向网监局举报,说是有人网络卖**。后来……后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候,把这个局中局讲清楚,岳非松的脑筋其实还挺清楚的。
曲杰并没有生气,悠悠说道:“嗯。很聪明的做法,一下子搞定我两个头牌。唉!也是这帮杂碎人心坏透,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贪,这么黑!岳非松啊!我要谢谢你啊,YOYO被停封之后,整个直播行业的内容就干净了很多,福总开发的敏感画面自动监控程序也卖得很好,让一帮小网红丢掉了饭碗。说起来,你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呢!虽然YOYO那边我损失掉了2亿的投资,但福坤那边也赚回来了。我是不是不太亏本啊?”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是咬牙切齿的阴沉了。
岳非松明知这是揶揄他的话,却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应,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哽咽抽泣着说道:“曲总,我将功补过,我主动交代,勾引‘金大狙’的那个小婊子,也是我找的。什么世界电竞冠军,在女人面前,那小子就是个宅男,根本受不了**,来回勾搭几次就睡在了一起。剩下的事就是常见套路。我找了两个小混混,玩了仙人跳,把‘金大狙’的手指韧带切断了。”
曲杰已经露出了獠牙,脸上的笑容里透着狰狞,问他道:“哟!你还挺有办法的哈?行,你态度不错,还没等我问,你就自己都说了。那我直接问你第四个问题吧!你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啊?我给你的待遇不薄,你干这些好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曲杰气乐了,最后问道:“为什么她问你,你就处心积虑地帮着她出主意呢?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岳非松知道大势已去,便招认道:“曲总,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曲思总答应我,送给我20万房产公司的流通股,分5年过户到我的海外户头……”
曲杰冷冷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声音:“嗯,不少,换算过来有过亿人民币了啊!她还真是比我大方。这么看,我每年给你的150万人民币,就完全是垃圾杂碎了。”
岳非松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杀机,身体抖似筛糠,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洞洞的瞳孔越来越大。华生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杀机,怕曲杰冲动闯祸,赶忙劝他:“情况都确认了,岳非松也算配合,我们要考虑后面的事情了。”
曲杰没有急着针对岳非松,平静地问华生:“你现在觉得,曲思怎么样?”
华生看他表情,知道他心里其实万马奔腾,根本就不似语气般平静,只得引导曲杰的思路:“事到如今,姓岳的价值已经不大,不必跟他过多计较。至于曲思,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也正是我更担心的事情。比如,她有没有可能去动你的保健品公司?”
曲杰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沉吟片刻,冷冷道:“华生,你先出去吧。我要冷静思考一下。”
华生还想试着劝他,但见曲杰一挥手,已不容自己多说,便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那里面的声音,也随着门锁的“啪嗒”一声,变得寂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