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有了希望,老板无奈地垂下了手臂,眼里闪着泪光对两人说:“对不起,兄弟,连累你们了。为了我的小店,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委屈你们了!”仿佛面前的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刚刚刀挑几十人的凶徒,而是某种英雄。
任支命令给两名嫌疑人戴上手铐,带回支队审讯。一宗三环抛尸案弄得不干不净,这时候来这么大一宗大规模伤害案,还涉及炸鸡协会,谁要是说不头疼,肯定是在撒谎。
人带上车后,车亮着警灯呼啸而去。勘验小组相互配合,拍照、采血、查验痕迹、收集凶器等,各项工作有条不紊。急救中心的车辆一辆一辆地往各家医院运送伤者。老秦凑上去临时查看了几个受伤的炸鸡协会成员,发现他们的伤口都集中在肩、肘、膝关节处,大多是穿刺伤,没有伤到骨头和大血管,手臂上也没有多少防卫伤,不禁啧啧称奇:“非常专业的刀法啊!”
见两名年轻人被带走了,赵乾窝在附近的一辆车里,捏紧了拳头,狠狠地捶砸着副驾的座椅。这次,他遵从少爷的指示,行动前先查了基本情况,知道要以少对多,还要让少爷满意,只好动用了自己的好兄弟。也只有精锐部队出来的成员,才能无所畏惧地一以当百,面对群敌肉搏毫不退却。但是,这样的损失太大了,赵乾非常心疼。他失去了二虎这个“代理人”,本来就会非常不方便,这次的损失更是雪上加霜。如果每次都得消耗掉精锐力量,按照这个用法,很快子弹就会打光的。
当然,赵乾相信,这两个兄弟都曾经是在战场上踩着敌人尸体活下来的,完全符合少爷提出的“嘴严一点”要求,肯定不会再出问题了。
分寸周全
两名年轻人被带回支队。他们在阿里兰炸鸡店门口的做法,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竟然早早早传回了支队。所以,等押送他们的警车出现在支队大院的时候,竟然引得干警们频频引颈相望。
马大队和小孙各自率领一名干警,分别审讯这一高一矮两名嫌疑人。
“你叫什么名字?”
“秦大用。”
“在什么单位工作?”
“自由职业者。”
“做了什么触犯法律的事情?”
“没有触犯法律,伤人了。”
“哟嗬!嘴还挺硬。这是普通的伤人吗?”
“不是。”
“重新说!”
“我们见义勇为,自卫防御导致暴徒受伤。”
“你们是自卫防御?那么多受伤的是暴徒?”
“对啊!我们干吗要打架啊!我们就是朋友介绍说,那家炸鸡好吃,决定去尝尝。”
“什么朋友?还负责介绍好吃的饭馆?”
“就是平常一起玩的朋友啊!警官,你和你的朋友们平常难道不交流哪里的东西好吃吗?”
“问你什么回答什么!详细介绍当时的过程。”
“我们本来想去吃他们家的炸鸡套餐,结果到了门口一看,一大帮人堵在那儿,不让客人进。一看他们那无赖的样子,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你都不知道那帮人有多无耻,有个女孩要进去吃鸡,十几个大老爷们儿挤在那儿上下其手,连蹭带推的,把人家衣服都弄开了。小姑娘哭着就跑了,他们还吹口哨!”
“还有更恶劣的,有个父亲带着自己三四岁大的小孩,可能刚下火车。小孩见到招牌说要去吃炸鸡,结果这帮流氓不让人家进。本来那个爸爸不想惹事,带着孩子要走,小孩非要吃,小孩懂什么?那个爸爸好声好气地跟这些无赖商量,结果他们面目狰狞地对着大人骂街,还说孩子没教养。后来孩子爸爸急了,跟他们讲道理,这些人开始围攻推搡,最后竟然当着小孩的面,把大人按着跪在地上,让人家抽自己脸,否则不让起来,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旁边的民警过来阻止,这帮人说没打人,是孩子爸爸自己跪下的。”
“我们俩本来就是听朋友推荐,想来尝尝新鲜。也是年轻,脾气暴,直接就往里走,结果被他们拦住了。我当时第一时间警告过他们,不要碰到我啊,派出所警察看着呢,碰到我自己认倒霉。这帮不开眼的家伙,非得凑上来,还用手指头戳我脑门。他们进攻我脑袋多危险,谁知道他手里有什么,那肯定不能允许,所以他一动手我就自卫啦。”
“我们本来没动刀。结果这帮不要脸的,群殴就算了,还偷偷拿棒球棍和电动车锁袭击我们。警官,这种情况不知道你们遇到过没有啊,我们要是再不保护自己,小命就没了。他们不仁,我们只好正当防卫。您听说过《水浒传》里被杨志杀掉的牛二吗?他们那样儿,就算拿了东西,在我们眼里,也是土鸡泥狗。”
“我们也没真下狠手,真要想伤人,那应该冲着血管、神经和肌腱去,要不然,眼睛、耳朵、鼻孔这些也行。如果真要是那样,这些人残废都是轻的。我们是良好公民,本来就是为了吃份炸鸡套餐,他们却不让。那么多人打我们俩,我们是在对方动手之后才反击的,这就是正当防卫。警察同志,你们可以调监控看看,他们不动我们就没追着动,他们老往上冲,我们只能自卫反击,很简单的事。”
“谁能想得到,他们的人源源不绝,越来越多。警察同志,请教一个法律问题啊,这么多人持械围攻我们两个,我们又没有作恶的动机,就是为了吃份炸鸡套餐,这是不是符合无限制防卫原则?”
“您看,我们连螺丝刀都是临时从隔壁小铺子里拿的,而且还是拿的最小号。真要想伤人,能这么收敛吗?对吧?”
“这么多人受伤,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幸亏我们会点东西,要不然早就被他们那么多人用车锁砸成肉酱了。那年西安反日游行,不是有个人用车锁把一个开日本车的老百姓给砸成植物人了吗,你愿意这么倒霉吗?”
“没有人命令我们去。吃份炸鸡套餐还得有人命令吗?你说,他们要是不堵着门,我们能自由地进去吃饭,能出这事吗?挡路就算了,还欺负人,这世界是这么讲道理的吗?我跟您说,我们从部队出来,懂规矩,懂法律,要是警察排队在门口拦着,我们俩肯定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惹这麻烦。别说警察,城管说他们家有问题,我们都得信,也不会非得进去。我们动机很简单,就是想去尝尝这家店的炸鸡套餐。”
问了半天,没有得到更多的有效信息。监控分析小组的分析结果也出来了,正如这两个年轻人所说,的确是围堵炸鸡店的炸鸡协会成员先动的手,而且持械。两人都是后动手,而且没有主动出击过,只不过是一直缓步向炸鸡店靠近。两个人在刺杀的时候,相互配合,使用精纯的作战攻防技术,有的动作太快,人究竟是怎么倒地的,也看不清楚。
信息小组查验了两人的身份背景以及履历,证实两人的确在军队的特种部队服过役,退伍之后换过几份工作,还自己接过安保的散活,最后都不了了之,目前没有工作。
实话讲,李支和任支感到十分为难。目前来判断案件性质,尤其是从监控录像中记录的冲突过程来看,要给这两个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主动追击的人定故意伤人,是有点勉强的。但是,受伤的人实在太多了,又都是炸鸡协会成员,身份敏感。本来他们的事就特别多,高层又有政治影响力,再加上这次围堵炸鸡店的事已经在互联网闹得动静很大,政府和媒体都高度关注,这么多成员受伤,估计想放人是非常困难的。
就在刚才审讯的时候,市委主管领导还打电话过来询问进展。虽然领导没有表态怎么处理,但向支队说明,炸鸡协会会长正式向市委市政府提交了抗议书,要求严惩凶徒。这个看似“客观”的表态,无论对谁都是莫大的压力。
正在焦灼的时候,有人汇报说,来了三位律师,要求自侦查阶段起,给两名青年提供法律咨询服务,如果需要诉讼,会一直提供服务,直到法院终审判决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