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替他借过十万元?那你可就更伟大了。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与你也无关。你别折磨自己了。他是不是埋怨你嫁给了孟皓?我一猜就是,什么年代了,结婚的还兴离婚呢。小姐,再来壶‘哥伦比亚’。”
两杯咖啡让林雨馨一直到晚上十点多还没有睡意。孟皓在工地,还没有回来。雨馨的思维如同钻进了死胡同,反复想着一个问题:“我还在惦记着郝良,我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接受孟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说自己是水性杨花吧,不合适,说自己忠贞吧,也不是。她困扰在其中,给任何一种说法找着依据,又觉得哪一种都不准确。直到她自己心烦得实在受不了,下床找书看。
她的物品、书籍没有全带过来,大部分都放在娘家,只是想起需要什么才从家里拿来。在放着自己书的书柜里翻来翻去,她才找出现在能看下去的《红楼梦诗词注解》,回到卧房,躺下看书。刚一翻开,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她俯身捡起,是郝良的!那是俩人相恋的第一个假期他从老家寄给她的,上面的背景是红红的高粱。
已经是下半夜了,孟皓轻手轻脚地进门,生怕惊醒了人。当他来到卧房时,发现床头灯开着,妻子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走上前,要把书拿开,刚要伸手,发现枕边有个纸样的东西,上面写满了字,翻过一看,是郝良的照片。他又翻过照片,背面密密麻麻写的是宋词《九张机》:“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二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一支浓艳,莫待过芳菲。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因为没有太多的地方,只写到这里。孟皓只觉得血往上涌,把脸都涨红了,他上去一把就抓过妻子手里的书,翻了起来,又四下里查看,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雨馨惊醒了,没有睁开眼,咕哝了一句“你快睡吧”,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了丈夫手中的书和照片,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夺,被他闪开了。她光着脚下地就要抢。
“请坐下。”
她看见了他和那一天讲条件时一样的深不可测的表情,如同中蛊般坐下去。
“我是在美国读的高中和大学,中文程度不如你,对古典诗词更没有研究。说的可能是不对,请你这个中文系的高材生不要见笑。这首词名既然叫《九张机》,这一部分还有五段吧?能不能背给我听听?”
雨馨避重就轻地说:“我只是想看看《红楼梦》诗词,这是我选修的课程,忘了里面的照片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也请你给我讲解一下这首词的白话意思。”
“你快睡吧,这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她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手里的照片。
他看着她的脸,顺手把书扔在地上。“这上面是你的笔迹吧?能写在照片上面的词,想必早已烂熟于心吧?我不困,你教教我这首词,让我也长点中文知识。”
“你是不是埋怨我了?我只想看看书,真的不是为了里面的照片。就算是我错了,你睡觉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它撕了,不要紧的东西还留它干什么?”他真的将照片一撕两半。
雨馨大叫一声“不要撕”冲了过来,孟皓边躲边三下两下就把照片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雨馨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好脸枕在碎片上。她强撑坐起来,用手拾起,她心中对郝良仍然有情,故而对照片被撕觉得有点惋惜。他蹲在她的身边,轻轻说:“告诉我,这段日子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起看他的照片了?”
她不理他。
他接过她手中的碎片打开门,玉儿正在楼梯口站着,显然是被楼上的动静惊醒,起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玉儿,把这个放进抽水马桶里冲掉!没事,去睡吧。”
等他回到卧房,她已经上床假寐,情绪有点缓和下来,心中有了点对丈夫的歉意,想着今晚快些过去。他坐在蹲椅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狠狠地吐了一口,想着什么。许久,才对着**的妻子说:“你想不想知道如果我发现你和郝良还有来往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想知道,嘴里不敢说出来,只能不置一词,任凭他自己说。“第一种,他别想从学校里拿到硕士学历,我会让他几年的心血白费。第二种,他今后要在星海立足,门儿都没有,没有任何一家单位会要他。第三种,让他难看的身体面貌雪上加霜。你说是让他断了右手还是左手?第四种……”
她听出他的话里没有一句是针对自己的,全是冲郝良去的,于是试图将火线引到自己的身上。“你说的话我都信,不过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从这个家里一脚踹出,多省事。”
他冷冷地说:“别想得那么美。你是我高价买回来又高价保养过的商品,我还没有用够,哪会这么便宜了你?或许还有他!”在恶言恶语吐出之后,他的心理平衡了许多。
终于说出了口!她感到心脏一阵紧缩,从**一跃而起:“你哪一种方法都不会用,因为,那等于告诉了别人,堂堂鲲鹏公司总经理的妻子新婚不到三个月就有了婚外恋,还是和昔日情人。我看你的脸往哪儿放?”
他果真不再平静,一下子从蹲椅上站立起来,右腿向后一勾,椅子马上倒在地上,发出了很重的声音,他将手一挥,床头柜上的杯子应声落地。
雨馨毫不示弱:“你不是在美国受过西方文明教育的人吗?这么粗鲁,看来今天你是想连我也教训吧?我还是那句话,一脚把我踹出这个家门最省事。本来我就不想嫁给你,是你强娶进家的。”
“谁强娶的你?是你自愿的。”他一下子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扔在地上,他并不是想动手打她,只是心中有气无处发泄,逮着什么就想破坏什么。
雨馨以为他要动手,叫道:“你敢打我?!这日子我不过了,爱怎么的就怎么的。”蹦下床就找衣服穿。
玉儿在外面敲门:“大哥,大嫂,怎么了?别吵了,看把邻居吵醒了。”
雨馨披头散发穿着羊绒衣裤打开门,连拖鞋都没有穿,把玉儿往旁边一推。孟皓一把把她拉住:“上哪儿去?”
“回娘家!你看我不顺眼我还不愿意和你过呢。”
“想不过那得看我愿意不愿意。”孟皓拦腰把她抱回,扔在**,像是扔一件物件一样轻松。玉儿跟着跑了进来,不停地劝解。
孟皓告诉她:“没事。玉儿,回去吧。”
玉儿走后,雨馨趁孟皓脱衣服的当儿,跑了出来,把放在客厅衣架上的大衣一披就要穿鞋子,紧跟其后的孟皓赶紧堵在门口,抢下她身上没有伸进胳膊的大衣,扔给又闻讯出门的玉儿:“收好了。”雨馨转身上二楼,从衣橱里拿出另一件大衣和鞋穿上,往门口走,被在客厅的他强行抱了上楼。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谁也不肯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