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意味深长地说:“我呀,也就是个家庭妇女类型的人,这种大事我可搞不明白。男人到底是男人,你看你这一说,好像你在竞选似的。没事,你就常来家,帮你伯父参谋参谋。行不?”
孟皓明白自己和林家的关系进了一步。“伯母,您可别这么说,年轻人,有做得不当的地方您还得多提个醒。有什么能帮上的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慢,放重了语气。
都是精明的人在一起讲话,用不着说得太明白。
雨馨一听母亲说孟皓又来过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无话可说。前次得知孟皓来,她火了:“是我谈恋爱还是你们?你们倒是和他处得蛮热乎的。他死皮赖脸地老来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不同意和他处,你们还接待他,那样对他本人也不好。你们,还有他,别以为郝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就会转向他,今儿我说一句绝话,就算郝良死了,我也不会和他交朋友的。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她走到电话旁,母亲先走过来,按住了电话。
“跟谁说话呢?我们是不想看见你受罪,是为你好!”
除了转身跑开,还能对母亲做些什么?
此次雨馨吸取教训,一言不发,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把随身听的耳机戴上。
屋漏偏遭连阴雨,人要是不走运喝口凉水都塞牙。
为郝良筹到的钱花完了,而他还是没有痊愈。医院一天里不知要催郝母几遍住院费,弄得一个农村老太太除了哭别无他法。好在孟伟又拿来他的一个月全部工资,可以缓几天。王主任说了,这只够三天的,三天后必须再交上三千块,否则就得出院。
林雨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钱是那么的可爱,一分钱也是钱呀!
郝氏母子不住地劝雨馨离开郝良,他们也不忍看着一个女孩子成天守着今天已面目狰狞明天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郝良甚至说她已经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没有人会怪她。
雨馨不肯。
一片情怎能就此了断?
三天后,医院又来催款,尚差两千五。王主任说,并不是几千块的事,而是十万元的事,你们救得了今天的急,救不了明天!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吧!钱的事都是背着郝良说的,郝良也不知费用的真实情况,没人敢告诉他,怕他想不开反生意外。
林雨馨长叹一声。
她在大街上盲目地走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星海广场。这是星海最大的广场,许多鸽子在那里自由飞翔,一群孩子在那里逗弄它们。雨馨猛然想起今天是“六一”节。多少天了,她连星期几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看到那些笑得阳光灿烂的孩子,她流下了两行清泪。
自己连笑都不会了。
雨馨走进孩子中间,想用他们的笑来淡化自己内心的悲痛。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女孩拿起一根草要喂鸽子,另一个女孩制止:“鸽子是不吃草的,它喜欢吃米粒。”雨馨拾起被小女孩扔下的草,放在眼前细看。
要是旧社会就好了,自己头上插根草,自卖自身,到谁家当个丫头,也能换来一些钱。
广场的对面是人民政府,雨馨想起自己的亲舅舅在那儿工作,好像还是个小官。
她犹如抓到一棵救命稻草。
雨馨凭着母亲一想起旧事就骂弟弟时留给自己的印象,找到了那个办公室。舅舅不在,说是开会去了。雨馨急中生智,要过他的手机号,打了过去。她慌不择言地说了自己要借钱的目的,电话线那方的舅舅说:“啊,是这事呀!你妈知道吗?舅舅跟你说,现在我也是一屁股的外债呀!你表哥出国留学借了不少的钱,我没有钱呐。”挂断了电话。
雨馨身不由己地走出市政府大门,明知是多此一举,和舅舅借钱无异于虎口夺食,然而,还有别的办法吗?
雨馨不知身向何方去,瞎走一气。
偏偏遇到了她的好友于飞。
于飞听着哭诉,不知怎么安慰这个从小就和自己相好的朋友。
雨馨看着于飞从包里拿出的四百元钱,摇了摇头:“你们杂志社效益也不是很好,挣得不多,你已经借给过我钱了。哎,这钱也是救不了他的!”
但最终她还是接了过来。
她继续前行。
星海的夜色灯火辉煌,似比白天多了几分热闹,雨馨融不进星海的夜景中,似是夜景中的一个另类。现在天暖了,雨馨却感到彻头彻脚地冷。
如果路上再碰到熟人,就开口借钱,管他是谁!
雨馨觉得自己内心里充满了疯长的杂草,顶得心口好疼好疼,她恨不得一低头,就看见一大叠钱,或是踢到一块闪光的值十万元的金子。只有如此,心中的杂草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