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庭长、老陈和大张三人大惊失色,连忙往人群里冲,试图救出小于。但小于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太乱了,牛庭长和老陈力不从心,根本冲不进去,试了几次都宣告失败。人群已经集体陷入了疯狂。在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行为能影响周围的人,从而演变成集体行为,反过来,这个集体行为又能鼓舞原本缺乏勇气作乱的个人,煽动起每个人潜意识里的不愿循规蹈矩和妄图打破规则的自由欲望。就在这样不停的相互影响和激化的过程里,最终整个群体都变得肆无忌惮。
大张靠着身高体壮硬是挤了进去,一句话没说出来已经挨了好几拳,只能蹲下来用身体护住躺在地上的小于。透过无数挥舞的拳脚,老陈看见一开始还抱头缩成一团的小于已经瘫软了,没了任何遮挡和保护的动作,血糊糊的脑袋被人踢得晃来晃去。
牛庭长和老陈在圈外眼睁睁地看着无计可施,急得直跳脚。法警们接到老陈的电话赶了过来,短短几百米,牛庭长和老陈等起来是那么漫长。这时候蔡志华悄悄从人群里脱身而出,顺着墙根想要溜走,牛庭长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接着就冲了过去。
蔡志华身后跟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妇女,穿了一身的黄色羽绒服。她没有参与群殴,一直站在一边,两手握着一只盛满**的透明玻璃杯。当时牛庭长只想着坚决不能让蔡志华溜掉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女村民。可就在他靠近的时候,那个妇女突然毫无先兆地拧开了玻璃杯的盖子,猛地将里面的**全部泼到了牛庭长的脸上。
那是一整杯的硫酸。
那妇女看着在雪地上痛苦地翻滚的牛庭长,大骂起来:“你是活该,我家老头子就是被你们害死在看守所里的!”
法警们赶来将围殴的人群驱散,小于遍体鳞伤,已经没有了呼吸,大张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救护车将三人送到一条街之外的监狱局管理中心医院,小于和大张由于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亡,而牛庭长面部、脖颈和双手被浓硫酸深三度烧伤。
可能是事后宣传处的公关做得好,我在报纸和网上都没有看到有关这场冲突的报道,就连院里也有不明就里的来问我牛庭长怎么不来上班了。我笑笑回避了他们的问题。虽然并没有领导特别叮嘱此事要保密,但看样子大家都没说,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到处宣扬的好。毕竟我们干的活儿是并不露脸的接访,一个在北京接访的法官献身了,即使事迹再怎么可歌可泣也是比不上在海地点背的维和英雄的。更何况牛庭长和小于也没有多么可歌可泣的事迹。虽然我们的社会需要塑造英雄,但永远不会塑造一个接访的来做英雄,因为英雄需要对老百姓的口味,而不是领导们的口味。他们能获得的唯一的肯定也就是领导在会议上的一句表扬:“该同志很有大局观。”仅此而已。
朱舜尧在金地大酒店设宴给我接了个风,我带着小双一起去了。曹卉卉没有来,朱舜尧解释说她去北京拍戏了,是个清末的宫廷戏,主要场景在故宫,曹卉卉演一个跟太监**的小妃子。我们纷纷感叹这戏的难度很大。
朱舜尧说:“这电影是大制作,主要针对国外市场,对白都是全英文,冲着奥斯卡就去了。”
我很质疑:“曹卉卉是什么学历?”
朱舜尧说:“初中。”
张计说:“初中还能英文对白啊,她也就会说What’syourname?MynameisHanMeimei吧。”
朱舜尧说:“那都是次要的,嘴巴动动就可以了,后期再配音嘛!现在连新闻都是这么拍的。”
金业发老板又进来陪了一圈酒,看到小双眼睛一亮,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我有些不爽,他看出来了,收回眼光讪笑着问:“桂法官,菜的味道还可口吗?”
我说:“还过得去。”
他“嘿嘿”一笑,说:“你们吃得满意就好,吃得满意就好。吃完以后可以到休闲区休息休息,我给你们安排。”说着眼睛看着朱舜尧。
朱舜尧对他点了点头,金业发笑着出去了,顺手带上了包间的门。
我对朱舜尧说:“我看这金业发不爽,一副急色鬼的样子。”
朱舜尧说:“我也看他不爽,生意人嘛,素质难免低些。”
乔燕说:“生意人也有素质高的啊,但这金老板确实不怎么样。”
吃完饭,朱舜尧对小双说:“小双,你先回家去吧,我们跟你桂哥哥有事情要谈。”
小双不情愿地看看我,说:“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说话啊?”
朱舜尧说:“我们兄弟几个要谈男人之间的话题,你不懂的。”
乔燕说:“是啊是啊,你们男人之间总有话题的。小双我们走,我开车顺路送你回去。”
小双跟着乔燕回去了。朱舜尧带着我和张计走上楼梯,来到三楼的休闲区。我第一次上到三楼,看见这里装修得金碧辉煌,很是壮观,娱乐设施也很全,有健身房、台球室、棋牌室,还有足疗、按摩,门口的服务员都是十八九岁的姑娘,穿得很清凉,细皮嫩肉的,隐隐有些**靡的味道。
朱舜尧说:“三个人,打不起来麻将,就洗个脚吧。”
我们进了一间足疗房,各自躺下。领班过来就冲我们鞠躬:“朱总您好!”
朱舜尧摆摆手:“这两个都是我兄弟,把手艺最好的叫来。”
不一会进来三个姑娘,长得都挺漂亮,三人进来都先问候朱总好。我和张计乐了,跟朱舜尧说:“看来你是熟客!”
朱舜尧说:“哪儿啊,我没来过几次,这些女孩子都是我公司的啊,都是我选秀选出来的!”
我们恍然,原来他和金业发的合作就是这样子的。一个扎马尾巴的小姑娘搬了木盆在我面前坐下,试了试水温,然后就伸手来给我脱袜子。
我连忙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这种场合来得不多,我还有点不习惯被人服务。我赶紧把袜子脱掉,看到小姑娘抿嘴一笑。
朱舜尧说:“哎,人家就是干这个的,你什么都要自己来,你让人家指什么吃呢?”
我给自己解嘲:“我怕我脚臭,给人熏着了。”
结果马尾巴接得挺快:“没关系的,我们都习惯了的。”
我没再说话了,心里挺委屈地想其实我的脚不臭的。马尾巴将我的双脚摁进水里,又捏又揉地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