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勇喃喃地说:“我哥哥没有死……他没有死……他说他要保护我……”
我问:“怎么保护你?”
邢勇不说话了。
我继续问:“杀了梁素梅就是为了保护你?你是这个意思吗?”
邢勇还是不说话,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我有点生气了,不客气地说:“邢勇,你不要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蒙混过关,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么恶劣吗?才20岁的女孩,被你残忍地杀害,分尸,烹煮,你还有人性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希望看到你被枪毙?你知不知道网上有多少人联名倡议要判你死刑?你现在还说不是你杀的?还说是为了保护你?啊?保护你的方式就是杀人吗?”
邢勇抬起头看向我们,眼神还是那么空洞。他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嘴唇也哆嗦得厉害,坐的椅子也左右摇晃发出吱吱的响声。看着他越抖越厉害,越抖越厉害,我有点不安,担心他就这样抖到口吐白沫昏死在地,心想还是先安抚一下他吧,毕竟精神有问题。
我正准备开口,四周突然安静下来。邢勇的身体停止了抖动,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我看见他的一双眼睛正看向我,那眼神不再空洞无物,而是非常的明亮、深邃,让人感觉不可捉摸。一瞬间,邢勇整个人变了,给人的感觉焕然一新,仿佛已经不是一分钟前坐在这里的那个人。
他开口说:“梁素梅是我杀的,和我弟弟没有关系。”
我目瞪口呆。小潘也傻了,捏着钢笔忘记了记录。
邢勇接着说:“那个女孩,她不配活着。她欺骗了我弟弟的感情,骗走了钱,还一直跟其他男的保持关系,她就是个**。我弟弟太软弱了,他只知道伤心难过,但是我不同,我看不惯的东西,就没有资格留在这个世界上。我要净化这个污浊的世界。”
我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想分辨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是怎样一个状况。从表面看上去,似乎是邢勇死去的哥哥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了。我知道这想法很傻,但我实在是没忍住,还是问了句傻话:“你是谁?”
他微笑了一下,说:“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啊,我是他哥哥。”
我问:“你不是早死了吗?”说完自己都觉得脑残,看了眼小潘,还好这孩子还没回过神来,没有记录我的话。
邢勇说:“我没死,我只是换了个形式活着。这样我和我的兄弟的距离更近。”
我心想这样的谈话真是太荒谬了,这不像是在提审犯罪嫌疑人,反而像灵异小说里的对白。我赶紧把话题转上正轨:“不管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害被害人梁素梅?说说你的动机。”
邢勇说:“我刚才说过了,为了解脱我弟弟,那个女的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说:“好吧,说说你的犯罪经过吧。”
邢勇呼出一口气,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人感觉他要说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仔细观察他的举止和神态,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和刚进会见室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刚进来时的邢勇,缩成一团,看上去猥琐、自闭、自卑,但现在这个邢勇,举止优雅、自然,眼神自信、坚定,一举一动都不令人反感——如果他的身份不是犯罪嫌疑人的话,甚至可以说,他的举止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魅力。这让我感觉很诧异,因为邢勇一直就在我们的眼前,除了颤抖,动都没有动过,但前后表现差距如此之大,又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我心里想,这样的大变活人,还是头一回遇到。
邢勇说:“那天,应该是三月二十号,那女孩来找我弟弟,正好我也在,我坐在门后面的凳子上,她没看到我。她进来就跟我弟弟说,她已经跟一个男同学好上了,说那男孩子很有钱,叫我弟弟以后不要再缠着她了,她怕丢脸。我弟弟又生气又伤心,说不出话,就坐在床边上哭。我看了一会,心里越来越焦急,你就会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啊?就是因为你软弱,所以大家才都会来欺负你,现在连这个黄毛丫头也来欺负你。我越想越觉得不公,越想越为我弟弟感到委屈,我冲上去掐住那个女孩的脖子,把她按倒在**。”
邢勇停了一下,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但脸上却写满了回味的表情:“她的脖子很细,很软,皮肤凉凉的,摸在手里感觉很舒服。她的眼睛也很大,睫毛很长,两只眼睛就那样圆圆地瞪着,瞪着我……她使劲地扑腾,但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我压在她的身上,她很快就不动了。我弟弟把我拉下来,我们一看,她已经死了。”
我说:“接着说。”
邢勇说:“我弟弟很害怕,还是不停在哭。我没理他,我把女孩子藏在被窝里,让弟弟看着,然后出门找了个网吧,上网下载了一张人体解剖图。你知道我还有个弟弟是医生,解剖这回事我以前也懂一点。下载完图后我去超市买了一把剔骨刀,两个纸篓,几卷黑色的塑料垃圾袋,然后回到弟弟的宿舍研究解剖图。
这样到了夜里,大概凌晨1点多的时候,我让弟弟守在房间里,我把女孩的尸体扛到锅炉房里去了。我带了很多旧报纸,在地上铺了好几层,又铲了厚厚的煤灰铺在报纸上。然后我把女孩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扔进锅炉里烧掉。女孩的身材真好,光溜溜的,像一整块玉,又凉又滑。我把她放平在煤灰上,把两个纸篓放在一边,每个纸篓里面套上两层垃圾袋,接着就开始切割了。
我从她的胸部开始,沿着她的乳沟,一直切到腹部接近耻骨的地方,然后两手伸进去,把肋骨往两边掰开,这样她的胸腔就打开了。我先把心脏切下来,丢进垃圾袋里,然后是肝、胃、肾、脾,这些内脏差不多装满了一个纸篓,我就把垃圾袋的口系紧,拎到一边,重新换上新的垃圾袋。接下来是肠子,我必须很小心,因为弄破了会流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很麻烦。我把肠子一节一节叠起来,单独扎在一个垃圾袋里。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从手腕开始,先按每个关节把骨头卸下来,然后把肉一片一片地切出来,我尽量切得薄一些,这样煮起来比较容易熟。因为当时天气还比较冷,所以血流得不多,切割进行得很顺利。”
说到这里邢勇停顿了一下,我说:“继续说,说详细点。”
邢勇点点头,继续往下说:“我这个人喜欢把事情做得有条不紊。我把切下来的肉叠在一边,放整齐,再一摞一摞地塞进垃圾袋里,一袋满了就系上口,换下一袋。这样不知道切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切完了。我就招呼我弟弟过来一起把袋子拎到房间里去。然后我把煤灰和报纸都铲进锅炉里烧掉,把地扫了一遍,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留下血迹。
我们把袋子塞到床下面,等了一天,到了21号晚上,我烧了一大锅开水,把切下来的肉片放进锅里煮。先煮内脏,然后是大腿肉,比较嫩的先煮。一开始煮得很熟,后来因为气味实在是太香了,我担心被周围的人闻到,就煮得急了些,半熟就捞上来了,比如最后煮的脑袋,捞上来还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