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在马魁的示意下搜查着卢学林的挎包,搜出了玉镯子、一封信、卢学林的工作证和一瓶敌敌畏。小胡将搜出来的这些东西一一摆在餐桌上,厉声问道:“嚯!硝酸,敌敌畏,你这是要干啥呀?老实交代!”
卢学林一言不发,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马魁看了看他的工作证:“卢学林,哈城第一化工厂,工程师,中级职称。”随后又拿起镯子,在手上掂了掂,放下,问:“这镯子是你母亲的吧?水头挺足,盘得也挺好,是老物件,老值钱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爸妈在宁阳,所以这东西应该是你妈打算给她未来儿媳
妇的。”
卢学林微微地点了点头。马魁又迅速地看完他的那封信,那是一封来自白玉霞的分手信。马魁把信重新装好,对卢学林说:“我明白了,你知道你对象外头有人了。你先回了趟宁阳看了一眼爹妈,完了就掐准了你对象上这趟车,打算跟她同归于尽。兄弟,你说你这又何苦呢?”
马魁的这一席话,说到了卢学林的心里,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马魁等他的情绪平静下来,示意小胡将他的手铐解开,卢学林双手掩面,缓缓向马魁倾诉:“我跟她两个月没见面了,给她单位挂电话,也找不着人。后来,还是她的一个同事告诉我,她有人了,给我戴这么个绿帽子,窝囊啊!活着还有啥意思?这些年,我两地来回跑,容易吗?”
“这事儿,你对象办得是不讲究,不过,话说回来,谁都不容易。你有没有想过,你那瓶子硝酸真泼下去,是啥后果?”卢学林看了马魁一眼,无法回答。马魁接着说:“你对象和她那个相好的是给毁了,可车上这么多人,难免伤及无辜,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家招你惹你了?你这故意伤人罪一旦成立,那少则十年八年,重则无期死缓,你这后半辈子就等着吃牢饭吧!”“我现在也跟坐牢没啥区别。”卢学林抹了把眼泪,恨恨地说。“那是你没坐过牢!真进去了,你肠子能悔青了!再说了,你爹妈咋办?谁给他们养老送终?本来盼着娶媳妇抱孙子,结果媳妇跑了,儿子也没了,你还让不让老两口活?”
马魁的一番话,说得卢学林羞愧难当。马魁继续说道:“兄弟,人这辈子呀,难免有个沟沟坎坎,往后啊,遇上过不去的坎,就往远了想。时间一长,什么事儿都会烟消云散。咱大老爷们儿,干吗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多年以后,当你回想起今天,你都会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马魁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卢学林思绪万千。他意识到自己不计后果的冲动行为是多么愚蠢。“马哥,我错了!”他抬起头,真诚地认错。“知道错就好,你也是念过书的,往后干啥事之前先过过脑子,别光想着解一时之恨,想想后果。”卢学林点了点头,一番思量之后,他试探性地向马魁提出了请求:“马哥,我想见见她。”
马魁斟酌了一下,让小胡去叫人,然后对卢学林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卢学林同志,你这属于故意伤害未遂,虽然是未遂,但是有伤人意图,也是违法行为。念在你认错态度较好,没有造成实际危害,就给你一个治安警告。你放心,不留案底,不记档案,也不通知你单位。”卢学林对马魁感激不已,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马哥!不,是警察同志,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正在这时,小胡带着白玉霞走了进来,白玉霞看到卢学林,顿时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卢学林没接话,他有些局促地想要掩饰自己有些浮肿的双眼,但还是被白玉霞看出了他曾哭过。
马魁和小胡识趣地走出餐车,将餐车的门轻轻关上。小胡贴着餐车门想要偷听,被马魁一手拽了起来。师徒俩互相比画着,像两尊门神一样站在两边守护餐车门。
餐车安静下来,只剩下卢学林和白玉霞坐在一角,俩人从开始相识说起,到现在的分手结束。俩人互相回顾了从相识到交往中的一些美好过往,说到情深处,白玉霞的眼泪也不禁流了下来。
两人把一切都摊开说清楚了以后,白玉霞掩面而泣,和卢学林做了最后的告别,卢学林望着白玉霞的背影,把那封信撕得粉碎。
马魁和小胡见白玉霞先行离开,便走进餐车,马魁拍了拍卢学林的肩膀:“兄弟,前面的路很长,大步往前迈吧!”
马魁化解一场无妄之祸,保住了两个家庭,还没等他多想,就接到胡队长的电话。下了火车,他急忙来到乘警队会议室,胡队长正主持会议,乘警围桌而坐。
胡队长把一张黑白照片递给马魁,问道:“老马,你看看这个,认识不?”
马魁仔细审视着照片,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好家伙,鸦片!”
“厉害!要么说是老资格呢,一眼就看出来了。”胡队长对马魁竖起大拇指。
“我在劳改队的时候,附近有村子种罂粟,他们提炼鸦片,不过是专供药厂的。这玩意用对了地方能救人,用错地方能死人!咋地,在咱车上发现鸦片了?”马魁拿着照片问胡队长。
“没有!这些鸦片是前一阵在云南一趟火车上查获的,可惜没抓着那毒贩子。据当地警方说,那毒贩子的口音像是咱这圪垯的,肯定还有同伙,很有可能通过铁路线运毒贩毒,上级让咱们务必提高警惕。”胡队长补充说道。
小胡拿过照片,好奇地看着,马魁神色凝重地说:“刚吃上一口干饭就抽上大烟了,啥时候都有作死的!”马魁想着就来气。
“老马,咱们这儿你经验最丰富,资历最老,回头你负责把鸦片烟的特征啥的给同志们说一下,也跟咱们这条线上的各个站点普及一下。像什么红阳站呀、海河站,这些站虽然小,可也不能大意。”
“行!”马魁欣然答应。
红阳火车站的广场上依旧熙来攘往,汪新在人群中执勤巡逻。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汪新抓住那只手,想来一个过肩摔,可是,却没有摔动。他敏捷地反手一抓,拽住了对方的后脖领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乾坤大挪移,与对方面对面对峙起来。
“哎呀,师傅,您吓了我一跳!”汪新见是马魁,立马松了手。“专程收拾你来了!没想到你小子长进了不少!”马魁也松开了汪新,说道。“师傅,您咋来了?是有什么大案子了吗?”汪新知道马魁来红阳,一准儿有事儿。“少打听,前面带路。”马魁知道汪新求案件心切,偏偏他只字不提。汪新见马魁故弄玄虚的样子,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揣测。
师徒俩一前一后走进杨所长办公室。
马魁和杨所长见面寒暄之后,马魁拿出鸦片的照片递给杨所长,杨所长拿着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瞅着跟驴粪蛋子似的,这就是鸦片?”“毛驴可拉不出这玩意,地里长出来的,不瞒你说,我上回见这玩意,也有小十年了。”马魁调侃道。“行,你放心吧!回头我跟同志们说一下,让大伙儿提高警惕。”
一旁拎着暖水瓶给马魁倒水的汪新,一听真有案件,而且还是个贩毒案子,心里一阵窃喜。他乐呵呵地对马魁说:“马叔,喝点热水,暖和暖和。”马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大冷天的,能烘着炉子唠唠嗑,喝口热乎水,就是享福了。”
杨所长附和着马魁:“这是大实话,晌午想吃点啥,我叫人准备。”“白菜炖冻豆腐,一辈子吃不够。”“再来几片五花肉,烫壶酒。”“那吃完了你得给我烧个热炕头儿,再闷一觉,比神仙还神仙。”“小事一桩,就盼着你不急着走呢。”
汪新见杨所长和马魁俩人聊得正欢,自己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着急的同时也免不了有些尴尬。谁知杨所长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顺手拉了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随即他笑着对马魁说:“老马呀,这小汪啊,一定是得了你的真传,出手就不简单啊!自打到了所里,风里雨里,任劳任怨,还办了几个漂亮案子,我是非常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