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凑向前,试图闻一闻他。
“别碰,爷爷身上有蛇毒。”
“爷爷,原来你会说话啊?”
“赶紧回去。”
“回哪儿?”
“回你该回的地方。”
“爷爷呢?”
“爷爷走动不了,你自己走吧。”
我摇了摇头。
“听话,你是最……”
我知道,爷爷想说的是:你是最棒的。
我候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那句话的最后两个字。我用爪子推了推爷爷,他不动了。我趴在地上,看着爷爷的身躯慢慢变硬,再渐渐变软,最后化成一摊黄水。我拢起地上的落叶,盖在爷爷的身上。噢,我还有怀表呢,那可是爷爷送给我的宝贝。我俯下身体,将前爪伸到洞里,使劲地刨啊刨。
洞里发出绿色的荧光,我急忙将爪子收回。
“我的花生呢?松果呢?”里头传来一阵怒吼,“你不记得啦?”
怀表滑出洞口,紧接着,小地鼠也露了面。那只小巧玲珑的地鼠开始膨胀,撑破洞口,顶掉树桩,越长越大,变成一只硕大无比的怪兽,张开嘴把我给吞了。
我微微地张开眼,面前不再是山林湖区的景象,而是四面灰墙的房间。整个房间空****的,只摆了一张小床,**铺着厚毯,我被裹在毯子里。床边立着一台座灯,闪着绿色的荧光。座灯旁有两个面对面站着的大人,一个是男的,穿着白大褂,另一个是女的,穿着米色套装。他们正在交谈,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我能听得清他们的对话。
“孩子一直在提自己的爷爷,依我看,”白大褂扶了扶眼镜,“不如把他爷爷喊来,说不定对治疗有帮助。”
套装女沉下脸,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他爷爷过世了。”
“啊?这是谁立的档,”白大褂挠了挠头,迅速滚动手中的册子,翻到其中一页,用笔尖点了点,“这里提到,在车祸中去世的人有三个,没说还有个爷爷。”
“他爷爷也是那起交通事故的受难者,不过老人家并不是在车祸中去世的。”套装女说,“他们一家五口本来准备去山林湖区度假的,谁知路上竟发生车祸,连人带车冲出马路,滚到断崖边。至今医护人员都无法解释当时的状况——以那位老人家的伤势,理应是当场毙命的,但他不仅没有失去意识,还拨通了急救电话,甚至保持清醒地搂着自己的孙子,直到救护车抵达才昏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白大褂又扶了扶眼镜,“后来呢?”
“爷孙俩同时被送进手术室,经过五个多小时的抢救,才把人给救了回来。但是,医生说,由于脑部受了重创,两人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套装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年后,爷爷因为肾脏衰竭走了。爷爷走后不久,孙子竟醒了过来,不过,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孩子的父母和他妹妹是当场没命的吗?”
“是的。车头损毁得相当严重,那对父母的身体都快和车子融在一起了,不过当时并没有发现他妹妹。可是,现场状况显示,车上还有一名乘客,也是小孩。有人推测,那个小孩是被撞击的冲力甩到车外,然后滚下断崖,掉进湖里的。”
“只有妹妹一个人被甩到车外吗,他们没扣安全带?”
“大人们都系了安全带,包括后座的爷爷。可是,再强大的保护系统也敌不过一个犯浑的司机啊。后排有两个安全座椅,一个扣了,一个没扣,扣的那个是哥哥的,没扣的是妹妹的。”套装女咽了咽口水,“黑匣子的记录显示,车子行驶的过程中,孩子的父母起了争执。那个爸爸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身体状况很不好,而那个妈妈由于长期照顾患病的女儿,精神状况也很不好。至于后座的哥哥,可能出于玩闹吧,趁机解开妹妹的安全带,然后就发生车祸了。”
“那小黄鸭又是什么?”
“车祸之后的第七天,蛙人队在湖中找到妹妹的尸体,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小黄鸭的……”套装女的目光扫向我,“咦,你醒了啊?”
白大褂也转了过来,“奇怪,应该不会这么快的。”
他伸出手,试图将我逮住。
我猛地跳到地上,张开四肢,露出牙齿,发出呜呜声。我瞥了一眼自己的前腿,嚯,这腿又细又长,净是精肉。
太好了,我还是一只杜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