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蛤蟆怪跳进水塘。他潜入水底,张开大嘴,像一台收割机似的,将那些鱼啊、水草啊、淤泥啊,还有一大堆不知名的东西,统统吞进肚子里。他的体形一下子翻了几倍,从原来的三米胀到十来米,填满整个水塘。“嘭”的一声巨响,他背上的洞喷出无数条水柱,高高地射向空中,足足持续一刻钟。放水完毕,他跳上岸来,体形恢复如初。
我走到他身旁,瞥了一眼他背上的洞,里头流出一些黑色的渣渣。
“你怎么又饿了?”我说。
“你——”蛤蟆怪打了个响嗝,“你没看见我的块头有多大吗?”
小泰迪咯噔咯噔地跑到水塘边,“哇,水好干净啊。”她低下头,舔了一口,“好甜啊。”
我很好奇那些水是不是因为蛤蟆怪而变甜了,但我绝不能再喝漱口水。我瞟了一眼蛤蟆怪,他的背上还残留着那些渣渣,仔细一看,还在蠕动着,寄生虫似的,实在是太恶心了。
“爷爷,”我扭过头,“你不渴吧?”
爷爷没有动静。我想,他的感受应该跟我差不多。
中途休息完后,我们一鼓作气爬上山腰。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不远处传来一阵鸟叫,我侧耳一听,好像是布谷鸟。我们循着叫声慢慢走近,只见灌木丛中站着一只鸽子般大小的鸟,身体细长,腹部布满横斑,鸟喙、眼周和爪子都是明黄色的,她一边叫嚷,一边在灌木丛中翻找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行走的姿势特别奇怪,左摇右摆的,更像一只企鹅。我们再靠近一些,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她没有翅膀,无法平衡自己的身体。
“你好,”小泰迪又冲到前头,“你在做什么呀?”
布谷鸟停止翻找,回过头,“我在找我的翅膀。”
“呃……”蛤蟆怪插嘴道,“鸟没有翅膀还算是鸟吗?”
“我以前有的。”布谷鸟急忙解释,“那是一对长长尖尖、镶着白边、非常非常漂亮的翅膀……可是被我弄丢了。唉——”
她仰望着天空,“我都快忘记自由是什么味道的了。”
“自由也有味道?”小泰迪说。
“当然啦,任何东西都有它自己的味道。天空是甜的,大地是苦的,而自由嘛……”布谷鸟用鸟喙啄了啄自己的前胸,“自由是辣的。喜欢吃辣的人,可是会上瘾的。”
“所以,你的任务是找翅膀?”我说。
“对,”布谷鸟迅速眨了几下眼睛,“我一直在找。”
“我在找小黄鸭,”我用鼻子指了指小泰迪,“她在找爸爸妈妈,”再指了指蛤蟆怪,“他要上山晒太阳,”然后扭向后方,“这是我爷爷。”
“要不要一起来?”小泰迪说。
“嗯……”布谷鸟越过我和小泰迪,跳上蛤蟆怪的背,“大块头,你背着我吧,走路可不是我的强项。”
穿着靴子的小泰迪、爱晒太阳的蛤蟆怪、没有翅膀的布谷鸟,还有黏着鼻涕虫的杜宾——真是一个奇妙的组合。
沿着山路,我们继续往上。
“大块头,”布谷鸟用爪子勾了勾蛤蟆怪的背,“我可以吃你身上的虫子吗?”
“吃吧吃吧,”蛤蟆怪喊道,“别客气。”
布谷鸟将头伸进洞里,大吃特吃起来,不一会儿,黄黄的小嘴便被染个乌黑。我心想,赶紧上山顶吧,这两个东西都需要消消毒。可是,距离山顶越近,光线却越暗。我停下脚步,嗅了嗅四周——不妙,地表腾起一股雾气,噌噌地往上升,在山顶上空凝结成云,遮住太阳。
“蛤蟆怪,你恐怕晒不了太阳了。”我说。
“为什么?”
“暴风雨要来了。”
“不可能,这一带从来没有下过雨。”
“杜宾说得没错,暴风雨确实要来了。”小泰迪皱了皱鼻子,“我也闻到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布谷鸟咕哝道,“淋雨可不是我的强项。”
我们离开山路,穿过一片低矮的树丛,找到一个洞穴。洞内的空间不小,恰好能容下我们五个,但是洞口太大,如果不把它堵住,暴风雨就会直接灌进洞里。
“大块头,你应该不怕水吧,而且……”布谷鸟从蛤蟆怪的身上跳下来,“蛤蟆不是会充气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别人能做的,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