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堂之上,谁都有可能。”
他的眸色倏而失去光辉,黯淡蔓延。“子稷和我都在宫里当差,随侍官家左右,我和他各握有一半的调兵令。如今他竟当街被射杀,只能说这世道要乱,天底下多得是想要登顶的逆贼。”
逆贼。
程珞的话并没有错。
说句不忌惮的,当今皇帝也是篡位登基,夺走本属于自己侄子的皇位。而一年之前,各州就有起义军不断暴动,打的是“拨乱反正”的旗号。
说到这,程珞有些神伤,“要是我那时不曾去姑苏,也在京中就好了。。。。。。逆贼就不会只把目光放在子稷身上。。。。。。”
“你去姑苏巡查乃是皇命,皇命不可违。”
温画缇也叹了口气,“玉则兄不必自责,我夫君的死与你无关。你若有个好歹,也有家人会痛心万分的。况且尤娘子身怀六甲,要不了多久,你的孩子就会出世。孩子没有爹爹可怎么好?”
他一概不答,只是怔怔望着她。
“那么。。。我若死了,缇娘你也会为我难过吗?”
。。。。。。?
温画缇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又听错了。
但程珞的目光那么认真,又执着,似乎还有抹淡淡的哀伤。就好像。。。
就好像,透过她看到了某个人。
“会。”
温画缇还是选择肯定,“作为朋友,我会难过的。”
程珞并没有在意那句“朋友”,只听到她说会难过,一颗沉甸甸的心终于落下。
至少在她的生命中,也是有被肯定的。
他弯了眼眸,浅笑出声:“缇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说太久不好。往后你遇到难处,任何时候都可以来程府找我。毕竟我。。。。。。答应过子稷要照看你。”
“好。”
虽然她觉得程珞很怪异,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但归根到底,她还是感谢他的。
。。。。。。
温画缇回家见了趟父亲,他果然还在养病。
父亲这趟坐大牢,回来人都消瘦不少。父女俩接近一个月没见,温画缇看见爹爹微削的脸颊,顿时哽咽住。
躺椅里,爹爹抚摸她的头说,“没事儿皎皎,以后都会好的。爹爹如今虽一无所有了,但好歹保住一命不是?爹爹已经想好了,等痊愈后我们就回青州老家去,那里有祖宅,爹爹有法子可以养活咱们一家人。”
回青州老家?
爹爹的想法倒是和她不太一样呢。
温画缇还没将范桢给予她钱财的事情告诉别人,此事除了长岁,再没有人知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件事若是不慎被传开,只怕招惹贼惦记。
因此,她也就笑着点头,先暂且应下爹爹的话。
等到了远行那天,再跟他们说。
父亲又说,“过会儿你就去范家,把和离书要来!反正他都不在了,你守在那儿又有何意义?唉,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这么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