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医生来给他看看,”兰斯对旁边的人说,再回过脸,隐忍地看着陆翡然,“然然,别待在这里,很冷。”
“我不知道冷吗?”陆翡然立刻反问,他抬脸看向兰斯,整张精雕细琢的脸暴露在灯光下,水的波光也印在他的脸上,咄咄逼人,但好看得要命,“我要找戒指,没戒指你不肯跟我好好说话的。”
陆翡然比兰斯想象得还要倔强很多,他信任自己的时候要多温顺有多温顺,但他防备自己的时候,浑身都是刺。兰斯考虑过很多强硬手段,可一个都没有拿出来用过。
他刚表现出一点强硬,想让陆翡然后悔扔了他们的戒指,陆翡然就能立刻从二楼跳下去。
看着陆翡然跃起的瞬间,兰斯的心脏差点冲出喉咙,想也没想就跟着他一起跳下去。
万幸下面是水深足够的泳池,但如果不是呢?陆翡然也会跳,兰斯想。
听见这话,兰斯呼吸一窒,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闭了眼睛,再睁眼,里面的锐利冷漠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汪温泉水。
“别找了,我再买一个。”说着,就要把陆翡然强行抱起来送他进屋。
从楼上跳下来,闹了这么大动静,虽然德维家的佣人非常机敏地隔绝了室内的视线,可兰斯的家人不可能不知道,这要怎么收场?
很快,陆翡然转念又想,兰斯肯定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凭什么要让他来想?这是兰斯要解决的事,今天是德维家的晚宴,宣布的是兰斯的喜讯,不是他的。
陆翡然在兰斯的怀里猛烈地挣扎起来,好似对那个戒指有执念似的盯着池面不放,挣脱一只手,扬起胳膊给了兰斯一个巴掌:“我就要那个戒指。”
全场都安静了,旁边的佣人都自觉地背过身,如果还能听见什么动静,那就只有这些人紧张的心跳。
兰斯的左脸火辣辣的疼,伴随着耳鸣,他把陆翡然放下来,嘴角紧绷着,低头看陆翡然愠怒的脸。
陆翡然被看得心慌,把发麻的掌心藏在手心里,低下头,感觉兰斯轻轻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前推了推。
兰斯的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黑天:“好,我来找,找到了,你不能说不戴。”
话音刚落,兰斯就跳进了水里,水面荡起几道波纹,直到恢复平静,兰斯都没有浮出水面。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了?陆翡然往前走了一步,被管家拦了下来:“陆先生,请跟我来。”
陆翡然顿了顿,他要看见兰斯上来。可他嗫嚅了几秒,没能说出这句话,跟着管家走了。
冲进浴室里洗了一个澡,直到浑身都被泡得热热的,陆翡然才穿上睡袍出去。管家很贴心地准备了姜汤,陆翡然端起杯子闻了一下,实在适应不了姜汤的味道,决定不喝了,要把杯子放回原处。
“喝掉。”
身后陡然传来声音,陆翡然吓了一跳,差点把杯子摔了,回身一看,是兰斯。
陆翡然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兰斯浑身湿透,西服外套脱了只剩一身白衬衫,但被水浸湿正贴在结实挺阔的躯体上,胸腹肌的轮廓都清晰可见,随着逐渐平稳的喘息起起伏伏。
陆翡然顿了一下,把杯子放下了,心想,兰斯故意勾引人。
左手被冰冷潮湿的手牵起,陆翡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回缩,但手指被牢牢拽住,一点都摆脱不了。
那手冷得像北极挖出来的深海冰,几乎能把陆翡然的手冻伤,戒指的温度都比兰斯的手心热。
陆翡然在抵触戒指,莫名其妙的,都分手了还戴什么戒指?你家的步骤是骗人,分手,然后直接快进到结婚的?
陆翡然的手一直在扭动,要逃脱戒指的桎梏,他这辈子就没戴过几天戒指,他不喜欢戴戒指!
“兰斯,你真有病,你怎么在外面对着外人的时候不发病呢?都冲我来了?”陆翡然拧着眉说。
“是,我是有病。”兰斯坦然承认,按住陆翡然的指节,把整只无名指捋平,强行把戒指套进无名指根深处,然后单手握住了陆翡然的手。
“有病就去吃药!”
“我想吃的,早就问了程铭,但那些药有副作用。”兰斯身上的水不断往下滴,在脚边的地板上汇聚成一汪水渍,浑身唯一的热度来源就是陆翡然握紧的拳头。他珍视地抚摸着:“会发胖,还会降低星欲,你肯定不喜欢。”
陆翡然瞬间睁大了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说:“别扯其他的,回归正题。戒指我戴了,别再为难金湛了,让他回家。”
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了金湛身上,兰斯想,这样怎么让他不嫉妒金湛?他巴不得金湛消失。
可他说:“翟千策利用仿画输送利益,金湛是制画人,也是画廊经营者,调查之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和你交给翟明辰处理是一样的。怎么?在翟明辰手上,你就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在我手上就不行?然然,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我不是正人君子。”
陆翡然:“那你为什么非得掺和进来?翟明辰不给我消息,金湛被带走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兰斯黯淡的脸上浮现出讥讽:“因为我想见你,就在这么简单。宝宝,我不想再听见你说他的名字,到此为止。”
从前,他或许装得十分温和,或许发疯到狂乱,卑微到祈求,但不会真的在陆翡然面前表现出完全冷硬的姿态,好像下一秒火山就会爆发。
陆翡然惴惴地想,这次真的触及到兰斯的底线了,还当众扇了他巴掌,如果是自己被这样对待,再亲近的人,都不会轻易原谅的。
但兰斯还是在忍,陆翡然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自己已经成了兰斯的执念,他就算坠入深渊,也会把自己拖进去的。
陆翡然觉得,兰斯一定是陷入误区了,他没分清爱和需要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