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敲响了,棺材铺大门外却灯火通明。那些守在门外的人开始时还是软言相劝,说了一堆场面话。过了一会儿,见里面之人没任何反应后,便开始动粗砸门了。
赵主事穿好衣裤,走到了大门前,大声地叫道:“都给我抵住大门,万万不能放他们进来。”
“我等明白。”诸人齐声答应。
叫门之人开始时只是乱拳砸门,一炷香光景后,就变成用原木撞门了。不过好在棺材铺的大门还算厚实,赵主事的指挥也算得当,这才抵住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从子时到丑时,眼看着两个时辰过去了,棺材铺的大门依旧是坚固如初。
又过了一会儿,大门外渐渐安静了下来,不速之客似乎都离开了。
“赵主事,他们走了吧?”一个伙计小心问道。
“也许吧!走了最好!要不然就大祸临头了。”赵主事把手按在起伏不定的胸口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就当诸人略微心安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嘣的一声巨响,大门直直炸飞了出去,外面的人竟然用上了火药。
霎时间,一大队人马手举火把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扬起马鞭,大声叫骂道:“管事的是谁?快给老子出来!”
赵主事在伙计的搀扶下,灰头土脸地站了出来,他不安地问道:“这位大爷高姓大名?我家掌柜的不在,有什么事小的可以代为转告。”
“老子姓焦,金陵城的人都叫我焦老大,是金陵商行杜老板的拜把子兄弟!我问你,你可是阴阳先生?棺材铺中可有上好的棺材?有的话,赶紧送到杜府去!”
“焦大爷,小老儿斗胆问一句,杜府是何人过世?您手头可有过世之人的生辰八字?”
“唉!”焦老大叹了一口气道,“过世之人乃是我那可怜的侄女杜丽媛。你说她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年华,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来人啊,把丽媛的生辰八字给赵主事。”
赵主事接过八字,伸出左手,大拇指在指节处乱点。突然之间他的手停了下来,惊恐地张大了嘴巴,身子不停地颤抖,静了静心神后,哆哆嗦嗦地问道:“杜姑娘是童女命?”
“怎么所有的阴阳先生看到八字后都是这副模样?”
赵主事哭丧着脸问道:“小老儿再问一句,杜姑娘是何时过世的?停柩的方位又是何方?”
“这个让我想想。”焦老大挠了挠头,又递给了赵主事一张纸条,上面写上了杜丽媛过世的时辰和停柩的方位。
赵主事恭恭敬敬地接过纸条,目光扫到过世的时辰后,脸色顿时变绿,魂都快没了,他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焦老大见到赵主事不答话,便怒骂道:“你怎么这个熊样?”
赵主事把卡在喉咙间的口水咽了下去,压低声音对身旁伙计小声说道:“你们悄悄地收拾东西,赶快逃命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主事的,那你呢?这八字有什么问题吗?再说掌柜的就要回来了啊!”伙计小声地回道。
赵主事小声地问道:“即使掌柜回来了,这事也不一定能摆平。哎,那具红木棺材你们察看过没有?按我的吩咐都弄得妥当了吗?”
“回主事的,小的按照你的吩咐,用红绳金线把红木棺材吊在了半空,又用墨斗线仔细地弹遍棺材六个面,您就宽心吧!”
“好,还是悬棺的话我就放心了,你们不用待在这里了,收拾东西各自逃命去吧!”赵主事的话如同交代后事,所有的伙计都不免感伤。
见到赵主事一直磨磨蹭蹭,焦老大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他恶狠狠地说道:“我说管事的,你在嘀咕些什么?这里到底有没有上好的棺材?”
“这个、那个……焦老大,我们这真的没有上好的棺木了。你也知道小店打烊几个月了,哪里有什么好棺材,不如你到别家看看如何?”
“你们这些阴阳先生就会耍滑头,我都在城里找了八个阴阳先生了,可是所有的阴阳先生看到丽媛的八字后就全都吓跑了。这次大爷是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这些人的鬼话了!来人啊,把这阴阳先生给我绑了押到杜府!你们再给我在院子里面好好搜搜看,见到有上好棺木的话,就拖到府上去!”焦老大马鞭一挥,手下的喽啰们就一窝蜂地朝库房中冲去。
眼见来人冲向了库房,赵主事一下子急了,带着哭声嚷道:“那里万万去不得啊!”谁知他话音未落,库房中嘭的一声传来巨响。少顷,一位脸色惨白的伙计连滚带爬地从库房中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主事的,不好了!绑棺材的红绳无故自燃棺材落地了。”
“什么!这是真的?”赵主事听到这个消息,双膝一软,眼珠一翻,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