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缪你……简单再一次愣住了。
勇者轻声对简单说:“哈,DQ(《勇者斗恶龙》英文名Drago的缩写)经典的船出现了,看来我们快要进入第二阶段的剧情了……你怎么了?”
简单许久才回答他:“你昨天说,你来这个世界的引力是我。”
她拉住又想要粗暴逃跑的男孩,轻声解释:“我不是在调戏你。”
羞涩上又刷了一层耻辱,男孩的脸更红了。
“今天早上打蝎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我们聚在这里并不是巧合?或许他们每个人我都认识?——当然,也可能你也认识。”
她顿了顿,又问:“他们偶尔提到日常生活的只言片语,有你觉得熟悉的吗?”
“没有哪句让我特别注意的。在牢房里刚遇见卡缪的时候,我立刻就发现他并不是游戏人物,他喊我领导,偶尔会冒出几句网络流行语,不过没做过什么让我联想到身边人的举动。我对薇罗尼卡也没印象,施维亚就更不用说了。”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频频回头看他俩,卡缪和薇罗尼卡用说悄悄话的姿态和洪钟般的音量谈论他们前一晚单独散步直到篝火熄灭都没回来,还时不时回头阴笑。
“所以,我觉得他们大概率是你的朋……”勇者被干扰得连整句的话都说不完,最后忍不住瞪他们,“你们有事吗?”
声音是平静的,脸是红的。前面三个人发出得逞的狂笑,快步前行以便给他们制造私人空间,薇罗尼卡用双手杖钩住施维亚的脖子,把他拽了一个趔趄。
勇者注意到简单玩味的眼神,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
“你多大了?”她突然问。
“……二十六岁。”
“实话?”简单惊讶,“我不信。”
“那你以为呢?”
“不会超过大学三年级,”简单坦言,“大概在高中二年级到大学三年级之间吧。”
“怎么可能!”勇者据理力争,“是这个角色的外形误导了你,你看我的言行举止,不稳重不成熟吗?而且……而且昨天我还跟你讨论了那么多哲学问题,没有一定阅历的小男孩跟你聊得到一起去吗?!”
简单哑然:“别列证据了,越列越不像大人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男孩们向往老成持重。其实她判断勇者是个年轻学生的原因很简单:他的害羞和认真。
简单不敢说自己工作和生活中所遇到的人能代表大多数,但他们的确不会如此直白而无法自控地展露情绪,即便是曾经被β嘲笑“太好懂”、韩叙评价“人如其名”的简单自己。偶尔为之也多是表演,部门会议开到一半同事端着蛋糕进门,捂脸先于真实的羞赧,微笑早过真实的喜悦。
至于他用昨晚谈天的深度来据理力争,就更是纯真了。在社会中浸染过的普通人,视力会退化的,向外看不到远方,向内看不到自我,但没人会责怪他们,在生命力流失的年纪里,能留着力气搂紧身边最紧密的一切,就足够了不起了。
当然,还有一个隐秘的理由——被卡缪和薇罗尼卡起哄的时候,她想起了学生时代。那时候好朋友们就是这样对她和韩叙起哄的,校园里才有这样的尊贵待遇,她发现自己竟然很怀念。
“不管你信不信,”男孩绷紧了脸,“我和你是同龄人。但我承认,我一直没离开校园,也没怎么回过国,偶尔在网上和过去的同学聊天,觉得自己落后又脱节。”
“没离开校园也挺好的,学校是保鲜层,你的青春比别人长,”简单算了一下,“二十六岁,在读博士?”
“嗯,修人类学和社会学。”勇者点头。
简单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真是个厉害的弟弟。”
他迅速奓毛了:“谁是你弟弟?!”
“小我五岁还不是弟弟吗?换算过来的话,我都是大学生了,你还在上中学。”
勇者突然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盯着她。
至于吗?简单心里有点儿发毛,不知道喊声“弟弟”哪里就那么大罪过了,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不应该随意摸他的头,听说很多博士生对头发非常介意,掉一根都要死要活的……
男孩低着头,目光都失焦了,简单渐渐觉得事情不简单,她收敛了戏谑的态度。
“我哪句话哪个动作让你特别生气,你告诉我,这样我以后才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惹到你第二次,”她柔声说,“不喜欢我喊你‘弟弟’,那我就不喊了。”
过了好一会儿,勇者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自己静一静。”
简单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勇者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仿佛耗费了莫大的勇气,终于憋出一个问题。
“你结婚了吗?”
哪儿跟哪儿呀,简单摇摇头。
“好。好。”勇者一下子就灿烂了,好像这样就满足了,不敢更多地打扰她似的,蹦跳着追赶卡缪他们去了。
舒克?
简单呆住了。虽然醉眼蒙眬间看到的高大男人和头发飘逸的卡通少年没有半分相似,记忆中的模糊片段还是和眼前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