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夏天格外漫长。
立夏那天,树叶像是一夜之间就伸展开,把古城装扮的浓绿茂盛。可是街上却仍旧空****的。非典疫情已经控制住,但保险起见,大人们陆续停班,放假的学生每天都得向班主任汇报体温。
那个夏天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张祁保送到了他那所重点学校的高中部。
这事起码轰动了三条胡同。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张祁都是家长教育孩子的一个范例,一个典型的句式就是“你怎么就跟张祁似的不学好呢”。
谁知他复习了一个多月,就考了一个数学竞赛一等奖。
学校高中部的竞赛班一下就把他要下了。那个竞赛班,年年有竞赛考生保送进北大清华。非典让学校停课中考延期,初三的补习成了大问题。许多同学还在担心未卜的前途时,他就拿到了录取的保证。
韩阿姨瞬间成了胡同里的教育专家,人们纷纷把她叫到家里请教教育经验。她搪塞不过,连着半个月的晚饭都是在别人家吃的。好不容易闲下来,拉着郁东歌和晋宁诉苦:
“我们家张祁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啊,我有什么教育方法啊,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就开窍了。”
“我说什么来着,”邵华倒了杯茶站在后面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哎你这张嘴?”郁东歌瞪他。
“不是不是,”他赶忙开溜,“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这事影响的比较大的就是邵雪。郑素年那高中和张祁的常年不分伯仲,一个已经上了一个已经保了,就看她这个初二的人能不能在接下来那年创造奇迹了。
她愤愤不平的向那两个人表示:
“我就奇了怪了,按理说我们学校只有班里前五能考上你们那样的高中,那就是说四十个人里只有五个,也就是八分之一的比例。不是,为啥咱们胡同一共仨孩子,你们俩都考上了啊?”
“你这个样本范围太小了。”张祁说。
“你别气她了。”郑素年觉得这事莫名好笑,自己坐那乐了半天,气的邵雪都不想看他,“哎,我听说乔木姐她们学校封了。”
“又封校?”张祁有点惊讶,“美院也有疑似病例了?”
“倒也没有,好多大学都封了。”
“哎,”张祁长叹一口气,“这非典,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三个人都沉默了。
门前零星站着几个人。
铁门大关,门两侧的男女便如牛郎织女一般被分隔开。有几个胆子大的隔着铁门卿卿我我,看的傅乔木一阵阵脸红。
窦思远清清嗓子,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你们学校,这个,艺术氛围,还是挺浓厚的。”
门都没进去,站在门口看了几对跨校情侣谈情说爱就下此评判,窦思远也着实是个人才。傅乔木艰难的试图辩驳,最后死心地闭了嘴。
“没有确诊的吧?”
“没有,”傅乔木摇摇头,“就是好多同学都回家了。宿舍楼也没封,就是不让出校门了。”
“学校食堂饭能吃吗?”
“你这话说的,”她被逗笑了,“以前不也是吃食堂吗。”
“成吧,”他叹口气,把手里的袋子从铁门框里塞了进去,“我给你买了点吃的,还有板蓝根。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
“学校里什么都有,你不用操心了。”
“你趁我愿意给你张罗就收着,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客气。”
傅乔木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把那个塑料袋抱进怀里。眼看着她背影消失了,窦思远把目光转向身旁你侬我侬的一对情侣,非常专注地看着他们。
“你看什么呀?”那个男生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不爽地停下来。
“我就看看,您继续。”他一脸无辜的说完,跨上自行车飞一样的骑走了。
傅乔木刚回宿舍,那塑料袋就被舍友抢过去研究了。几个女孩前后瓜分了塑料袋里的薯片干果和巧克力,最后竟然刨了个手机出来。
“乔木,”舍长尖叫一声,“他送了你个手机?”
傅乔木一愣,赶忙把那个红色的诺基亚抢过来。开机花了半天,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开机音乐。
电话里只存了一个手机号。她愣了一下,屏幕上就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